山谷之中,庄河盘膝而坐,一呼一吸,牵动着点点灵力汇聚。此时距离他决定返回算起,已经过了一个月。
起初,不想浪费时间的庄河,预如来时一样快速奔跃,先至剑士阁,再返回居住山谷。
在把想法告诉魏无忌后,后者寥寥数语就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的这一个月,他老老实实在魏无忌神识全开的庇护下,白天赶路,靠着路上野果,野兽残骸补充体力。
期间数次与妖兽擦肩,躲在一旁不敢发声的庄河这才知晓,云岭的危险程度远非书籍记载可比。一阵后怕过后,不由感叹来时的运气。
夜晚,随处找一地落叶,埋在其中。即便这片区域就在剑士阁势力以内,也不敢松懈。就这样,跌跌撞撞,他终于回到谷中。
“师傅,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丝也未能转化。”
庄河睁开眼睛,叹气开口,他不明白明知灵脉破碎的情况下,对方为何还要让他尝试。
“不要再试了,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情形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几分。”魏无忌照旧盘膝在玉剑之上,眉头紧皱。
“真不知是你资质太差,还是老夫气运太差。”魏无忌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道:
“老夫的戮仙剑阵,最擅破敌一点,以一击十,竟被你用来破除灵脉。这也罢了,你小子就不能机灵点儿,灵根是修仙门槛,灵脉是修行根基,哪怕破十个点,也他妈比你破个洞强啊!”说到最后,魏无忌几乎是在咆哮。
庄河面无表情,胸中一窒,不敢接口。
这确是他思虑不周,他只以为结了灵脉便能迈入炼气,至于灵脉多个洞,无非修行比他人慢上几分,反正奇差的资质已经如此,哪里知晓后患如此之大。
“那,师傅,弟子是否还有机会弥补?”庄河望着逐渐平静下来的魏无忌,沉声道。
他热切的望着魏无忌,对方始终没有开口,庄河的心猛往下沉。
“如今看来,只有一法。若不是严重至此,我还真不想传你,原本我是想让它随我入轮回。”
就在庄河几乎绝望之际,沉默许久的魏无忌面容肃穆,语气无奈道:“此法名为混天经,全名混天万化经,是混天道宗掌教一脉主修功法,不善斗战,创此经者另辟蹊径辟小灵脉。一心攀境,只求法力,增加破境几率。
功法我只说一遍,能记下多少看你自己。”
之后也不管庄河是否听清,魏无忌自顾自的将混天经诵咏而出。
庄河闻言,激动站起,双目放光。只要能修炼出法力,其他一切暂时都可放下。
三个时辰过后,魏无忌之声戛然而止。
庄河也闭上双目,脑海中,一篇近十万字的功法洋洋洒洒浮现出来。他修炼资质奇差,记忆却是极好,几乎过目不忘,更何况倾尽全力。
“好了,老夫累了,你按初始篇修炼就是。”看到庄河完全记下,魏无忌疲惫的摆摆手,似是耗尽心力,直接带着玉剑没入庄河体内。
庄河一怔,手在太阳穴轻轻揉着,十万字的量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望着魏无忌消失的半空思索起来。
在他再拜师后,或许是誓言约束,魏无忌几乎一反常态,在修补灵脉上的积极性全然不在他之下。
他深知原因,这也是对方极不情愿用此法的原因。
不过,与我何干?
只要能炼气成仙,长生不灭,手段不重要。这世间,万物万事只看结果,无有例外。
“嗯?”一声钟鸣打断了庄河沉思,他理了理身上衣袍,往谷口处走去。
这声音他很熟悉,此是悬在谷外一口巨钟的独特钟鸣,音高且重。当初接手魏老头这处,他还不亦乐乎的敲个不停。
“不知是哪位师兄,有何事寻我?”
庄河未至谷口,便见一稚嫩少年,年岁尚不及他,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三丈巨钟,他微微一笑道。
“啊呀,庄师叔,不是什么师兄,是师侄我呀!除了我,其他人可是宁愿等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敲你这口破钟。”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忙不迭地回礼,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哈哈,确实不错。你小子怎么又来寻我,你应该也知晓,我现在除了这个师叔的名头,再也无什么特权了。”望着眼前和弟弟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庄河不由一笑,疑惑问道。
“唉,师叔你也把我想的太世故了。”少年面上一苦,故作委屈的表情引的庄河又是一笑。
“不过在我看来,扔了这个名头,师叔你反而该高兴。你不妨猜猜我今日为何来找你?”望着庄河脸上笑容,少年目中露出似是计谋得逞的得意,话锋一转,神秘的问道。
“无非又是被你那大师兄欺负了,找我来诉苦,让我帮你擦擦眼泪,不然还能怎样?”庄河心中微动,面上仍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少年翻了个白眼,急声道:“我不就是在你这儿哭了一次吗?至于次次都要取笑嘛,现在我已经炼气六重了!大师兄可不是我对手,不过除了你之外,包括师傅我也没说。你告诉我的,我都记得,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说完,得意洋洋的看向庄河。
“你已经炼气六重了。”庄河目中一黯,长叹道。
少年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今日就是专程让这位整日沉闷的师叔开心的,竟忘了师叔心中痛处。
“算了,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不让你猜了,你这人真没意思。”他小心望着庄河,不敢再卖关子。
“就在十天前。新阁主已定,就是你举荐的那个张浑,整个人冷冰冰的,我不喜欢。
不过做的事还行,他一即位,就重新造册,你的名字也在其中,只是一名普通弟子罢了。你人一直不在总阁,别人又懒得来你这里傻等,我就代你将袍服令牌储物袋都领下了,等你炼出法力就可以和我一样把剑放进去,这样……”
少年说着说着,戛然而止,一巴掌拍在嘴上。手忙脚乱的从储物袋将一应物品放在地上,又默不作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的口袋。
“多谢你了,林师侄。”庄河回过神后,脸上稍缓几分。
他的沉默只是郁闷自身不能炼气的痛苦,并非对少年,对方的善意他当然感受得到。
“呼!”少年长呼口气,神情放松下来,嘻嘻一笑道:“师叔,那我就回去了。不抓紧时间,大师兄就超过我了。”说完,直接转身而去。
再待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
“师叔,别担心,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以后,有我林云志罩着你!”
十丈外,少年突然一顿,单手高举,头也不回的高声喊道。
庄河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久违的涌起一股暖流。
三年前他冒着风险从秘卷中记下一卷,让少年强行背过的一幕犹在眼前。这不是他的作风,他从不愿为他人冒不必要的险,给自己带来麻烦。
但他还是做了,那天,这少年不知怎么出现在谷外,以头撞钟。就在血染红了钟面时,庄河走出谷外,听他伴着哭声讲了一段故事。
官宦之家,莫名灭门,少年孤身闯云岭,被道人收下。资质一般,勉强铸灵脉。故事并不复杂,概括起来就这么多字。
“那时还年轻啊。”庄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他深望眼前只剩一个小点的少年背影,似乎要将这画面刻进心里。
许久过后,他如当年一般,一掌拍在巨钟之上。任凭剧烈声响震得双耳轰鸣,拾起地上物品,转身归谷。
“这混天经还真是邪门儿,以丹田开辟第二灵脉,到底是另辟蹊径还是异想天开?”再次通读一遍功法后,庄河几乎想唤出魏无忌当面质问对方。
此经比他以往见过卷宗更加晦涩,别说深奥处,便是第一重基础篇,就把庄河折磨的不清。其中文字叙述显是久远之前的方式,一句话,以现在记录习惯解释,往往有好几种不同释义。
更为关键是,种种解读似是而非,粗看通顺,细细揣摩下前后矛盾,狗屁不通。如此一来,除非将所有释义解读出来,再前后对照,一一比对,几乎没有办法。
对这点,虽废时间,庄河也能忍受。千辛万苦得来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何况,之前翻阅宗卷无数,也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方法。
就在这般情况下,用了几天几夜,庄河除了白日寻一点果腹食物,余下时间全在耐心解读最前百字。
未曾料到解读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初始,庄河以为自己疏忽了其中几句。再三确认后,庄河沉默了。
其中记载的丹田结脉之法,他已经解读出来,正是如此他才怀疑。
世人皆知,凝灵脉于脊炼气,铸金丹于丹田炼神。
照此功法所言,灵脉凝在丹田,金丹又该结在何处?他虽未曾凝出丝毫法力,却也清楚,人身除丹田外绝不会在有能容纳如此大法力所在。
即便能靠丹田灵脉结出金丹,不说难度多大,这样的金丹又有几分冲击炼神的潜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