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颐指气使的敲敲桌面。
张陌尘连忙持过酒壶，将酒满上：“周镖头，你不知道，自从传出要从杂役中挑选趟子手，小弟是既高兴又害怕。
倒不是为了那一点俸禄银子，只是能押镖送镖，天南地北的闯荡，想想就觉得痛快，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接着张陌尘又颓唐起来，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道：“我都跟别的趟子手打听了，还有养马的豁牙李我也问了不少，听他们说着路上的凶险，我光听就觉得胆战心惊，浑身发软，我这后背。”
张陌尘右手在右耳边指着：“一波一波的冷汗，吓得我夜里都开始做噩梦了。”
周山的鄙夷之色显漏无疑，在张陌尘面前，这个胆子比鸡胆都不大多少的小小杂役面前，周山连掩饰的念头都没有。
不过张陌尘实在、窝囊，嘴甜有颜色，还舍得花钱，对他更是毕恭毕敬，周山虽然从心底看不起他，但是有这样的一个跟班，倒也没有什么坏处。
周山笑了笑，算是对张陌尘的回应，夹了一口小菜放进嘴里，端起酒杯任由透明有些粘滞的酒液顺着喉头而下，舒服的哼了一声，斜着眼睛问道：
“你小子既然怕这些，为何还要来镖局做伙计，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有别的……。”
“哎！这就说来话长了。”张陌尘也不用他示意，再次将酒斟上，然后坐回原位，犹豫了良久，就在周山不耐烦的时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向前探着身子：
“周镖头，不管你怎么看待小弟，我反正是和你一见如故，投缘的很。小弟也就不瞒你了，实话实说了。”
周山见他动作小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心底的好奇心也跟着痒痒起来？配合的往前靠了一下。
张陌尘声音压得低低的：“其实，小弟入镖局，不是为了那点月奉，我是为了躲人。”
“躲人，躲什么人？看你小子这副胆色也犯不了什么大案。”
“哎，周镖头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呢？”张陌尘扭捏起来，面颊微微潮红：“我是因为躲婚才逃了出来的。”
周山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秘密呢？不快的往后靠着身子，漫不经心道：“怎么？对方是个母夜叉？”
张陌尘脸色有些难看，欲言又止，攥着酒杯差点揉碎了。
从周山的对面移到他的左手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瞒周镖头，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周山兴致一下吊了起来，双眼褶褶生辉，从上至下落在了他双腿中间，惊奇的问道：“难道，你下面不行……。”
“可不敢胡说。”张陌尘脸都白了，头摇的跟拨浪鼓，有些气急败坏：“周镖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喜欢黄花大闺女，我喜欢……喜欢……成熟的妇人。”
周山一楞，平时装腔作势好不容易形成的威严冰粉瓦解，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指着张陌尘，手指胡乱点动，却是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陌尘脸色通红，又恼又怒，想翻脸又不敢，只好有些诺诺乞求着他:“周镖头，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我丢人丢大了。”
等周山笑够了，笑得嗓子都有些痒，用力的咳嗽了几下，才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只要过了第一夜，不就成妇人了吗？你小子真是……真是……。”
真是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该用那个词合适，干脆也不费这个心了，反正在这个家伙面前，自己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也不怕他敢笑话自己。
张陌尘更加尴尬，想说什么好像有点难以启齿，一连灌了三杯酒，喝的太猛，脸色被酒劲冲的有些发红，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周山知道他的酒量，这三杯下肚，八成是迷糊了。
酒后吐真言，周山靠近一点，哄骗引诱道：“你不喜欢黄花女子，那你喜欢哪一类的？”
张陌尘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又有些轻飘飘的，周山的脸在他眼中不停的晃动。
他心中诧异周山那么严肃的人，怎么会如此行径，有心提醒他又不敢，只得双手抱头，让自己的目光平稳些，看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见张陌尘没有回答，周山知道他应是醉了，倒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不无恶意的又开口问了一遍：“你不喜欢黄花闺女，那你喜欢哪一类的？年龄越大越好吗？”
“嘿嘿”张陌尘还未开口，先傻兮兮的笑了几声，大着舌头道：“我喜欢妇人，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年纪大的有什么好的？人老珠黄！”
“不对。”张陌尘使劲的摆摆手：“那是风韵……犹存，妩媚妖娆，温柔体……贴。”
大着胆子凑到周山耳边说：“关键花……花样还多。”
张陌尘坐回去，嘻嘻的笑着：“周……兄，你不知道，你没试过。”
“我没试过。”周山神色莫名，又一字一句的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刚想说些什么，屏风外面似乎来了一桌新客人。
“啪”应该是包袱褡裢一类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吱”接着扯动木凳的声音。
“哗啦”倒茶水的声音。
小苟热情招呼客人的声音。
可这几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周山还是从里面听到了引起他注意的字眼，“镖局”、”婚事。”
婚事将近，周山竟有些近情情怯的感觉，所以对于这类的话题，他非常的敏感上心，他浑然忘了旁边的张陌尘，猫着身体，从屏风的缝隙中向外打探着。
新来的客人是三个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商人，面生的很。
其中年纪最大的像掌柜模样的男人，蓄着三寸胡须，他正向小苟打听这附近是不是有婚事。
小苟半弓着身子，脸上带着常年不变的笑容，给他解释道：“有的，就是这附近的四通镖局，大小姐的婚事。”
那掌柜模样的男人点头又问道：“那大小姐可是名唤李念云。”
小苟一愣，眼神不由的飘向周山这里，吓得周山一惊，连忙躲避身体，免得被人发现端倪。
小苟果然没有看到他，装作没事似的收回目光，扬起语调：“哎呦，我的爷，这人大小姐的名讳，我哪里知道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