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慕槿像往常一样来到银行,行里一大清早就召开紧急会议,虽然紧急召开,但大家还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今天的陈主任异常有精神,似乎是精心整理了一番,梳着光滑的大背头,穿着一套浅棕色的西装,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条带着圆点的紫色领带,真亏他搭配得出来。
会议召开,主持会议的正是陈主任。所有同事都围着椭圆型的会议桌而坐,慕槿和沈枫距离得比较远。
会议上,陈主任说道:“上海名门高家是我们大清银行的重要客户,北洋军阀政府在齐大帅的带领下,虽然各地方政府角逐激烈,但还是很稳定的,而段将军是齐大帅的得意门将,而高家和段将军的关系,你们都懂吧!”
陈主任的语气激昂和得意,因为陈主任是高家的大姑爷,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高家的所有业务都在大清银行,而大清银行作为名义上的清政府银行是没有太多其他业务支撑的,所以高家的业务就成了支撑大清银行的重要支柱。
陈主任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明天高家要来我们行新开一个账户,用来做绸缎莊生意的账户往来款。高家是全国有名的商业大户,这次的账户主要是服务新的绸缎莊,而这些丝绸主要是供应北洋军阀政府的,所以是非常重要的,我决定让善美和沈枫负责,还有带上慕槿,一方面让她多学习,另一方面她在服务客户这方面还是相当出色的。”
善美、沈枫和慕槿,他们三个人终于可以更加密切地联系了,慕槿和沈枫甜蜜的梦继续着,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改变他们的开始。
就这样,按照他们的工作计划,他们先要去高家交流,探访,核查,最后审批。
高家的生意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有名的,但是他们还是不知足,野心勃勃,还是想扩充生意,而新式绸缎旗袍在当时非常盛行。所以高家一直想在上海基地开一个绸缎莊。
这天是初步的交流高家,所以慕槿和沈枫一同去往高家,沈枫开着银行里的公车,慕槿坐在副驾上,他们相对朝着同一个方向。
慕槿和沈枫心里都有满满的幸福感,虽然平时不能光明正大的大势宣扬,但是他们非常有默契。
从大清银行出来,走过夜上海那条街,坐落在最佳地理位置的最豪华最有气派的房子就是高家的屋宅了。
还未等沈枫他们的车接近那栋豪宅,远处就听到响亮又刺耳的喇叭声,接着就看见高家豪宅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那栋屋宅只看它的外部铁栏大门就知道有多奢华了。
接着,高家家仆出来了好几个,大声喊道:“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转眼就看见一辆豪华的车驶入车库,看不见了。
沈枫他们的车停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沈枫用手托着下巴,眼神坚定地看着,虽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话语,但是总让慕槿觉得有着什么。
慕槿对高家充满了疑惑,心里想:“好大的排场呢。”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高家的大门缓缓要关上的时候,他们走近,有礼貌地说道:“我们是大清银行的经理,来拜访高老爷的!”
高家家仆正要说话,正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谁要找我爸!”
听着这声音嚣张跋扈,接着,就走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还是梳着标准的大背头,西装笔挺,他是高家的唯一一个独子——高尔泰。
家仆连忙低着头叫到:“少爷好!是大清银行的!”高尔泰不屑地随意回答到:“哦,那让他们进来吧!”
沈枫和慕槿的车停在高家院落里,慕槿先下的车,只见慕槿一身工作装,白色带蝴蝶结上衣,下边黑色鱼尾洋裙,外边披着淡粉色羊绒大衣,一头披肩的卷发半扎着,在下车的这一刻不小心散落了,这时高尔泰刚好经过看见了,也许是这一刹那,让高尔泰对慕槿产生了好感和爱意。当然慕槿是完全不知情的。
高尔泰刚要上前去问好,这时,沈枫下车来了,作为高家的业务经理,沈枫之前是认识高尔泰的,沈枫向慕槿介绍了高尔泰,同时向高尔泰介绍了慕槿。
这时,高尔泰伸出右手和沈枫握完手,接着想和慕槿握手,正时,“大清银行来人啦!”缓缓走出来了一位35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副雍容华贵的感觉在说着。
这时,高尔泰感觉把手伸了回去,连忙叫到:“姐,您怎么出来了。”她是高家大小姐,是大清银行陈主任的老婆——高尔倩。
高尔倩知道银行经理今天要来,所以早早就通知高老爷回来了。
高家大小姐迎接沈枫和慕槿一同进去了高府,招呼着他们坐下了,在等待之余,沈枫告诉慕槿:“因为高家老爷从来主张明主,所以他认为儿子和女儿一样平等,只要谁有能力就能分管高家产业。而高家大小姐由于去英国留过学,也比较上进,加上高家银行业务都在陈主任所在的大清银行,自然说话比较有分量。”慕槿连忙点点头。
不一会儿,高尔倩从楼上下来了,笑着说,我爸请你们上去书房谈。
沈枫和慕槿一同起来,微笑回应,一同上去了。
走近书房,就隐约闻到一股檀香,夹杂着雪茄的味道,那味道让慕槿有点不适应。
高尔倩在门上敲了敲三声,并说道:“爸,大清银行的经理来了。”
随后听到一声雄厚的声音回应:“进来吧!”
这时,高家大小姐才把门轻轻地推开,只见,浩大地一个书房,金碧辉煌中又带着一种古香,中间摆放着一张上好的沉香书桌,还有一张墨迹还没干透的字画,写着:“宁静致远”。
而高老爷背对着房门,抽着雪茄,面向前方的落地全景窗,看着辽阔的海面。
而这一幕都让慕槿看在眼里,想在心里:“难怪这么大的排场,但是总觉得这个高老爷背后有一丝丝的哀愁,像是在想远大的蓝图,更像是在忏悔。”
这时,高老爷回过头来,沈枫和慕槿这才看清高老爷的样子,虽然不算白的白发,两鬓还是泛白了,脸上自然是有了岁月的痕迹,眼神犀利却也在岁月中有了宽容。
高老爷笑着说:“坐。”接着又说:“说说为什么用大清银行做绸缎莊的资金往来户,你们可知道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业务呀?”
慕槿想了想,微笑着说:“高老爷,您是一个念旧的人。”
高老爷有了兴趣:“哦?你觉得?”
慕槿淡然地回答说“从高老爷使用的这张沉香书桌可以看出,在这浩大的书房,甚至整个高府,全都是富丽堂皇的,唯独这张书桌,是陈年上好沉香木,高老爷大可使用国外进口材料来制造书桌,但是您没有,不是您不舍得或花不起这钱,只是在您的内心留着一个空白,是留给过往的,就如同那副宁静致远的书画,您始终不会抛弃中国五千年的传统和文化,所以您会选择我们大清银行,即便在北洋军伐政府时期大兴银行业,百家竞争时期。”
说完,只听见高老爷哈哈大笑了起来,称赞道:“好!好!好!不愧是陈文武推荐的服务经理,哈哈哈哈!”
随后,高尔倩笑道:“那么新绸缎莊的所有业务就放在大清银行了!”
高尔倩当然是极力促成这件事的,因为大清银行的陈主任是高尔倩的丈夫,这样高尔倩就有更大的胜率能接管新的绸缎莊生意,这样就更有可能接管和继承高家产业。
高尔泰只能在一旁玩世不恭、冷眼相看、不服气的样子。
随后,高老爷就叫高尔倩和高尔泰带着慕槿去高家随处看看,顺便交流下,接下去的有关事项。
慕槿随着高尔泰和高尔倩离开高老爷的书房。
不一会儿,高尔泰说:“姐,我好像不太舒服,您陪着秦小姐交接,我回房间休息会。”
接着,又转向慕槿,说道“不好意思,秦小姐,今天失陪了。”
慕槿回应道:“没事,您好好休息!”
其实,高尔泰是想趁机回去听高老爷和沈枫的谈话。于是,高尔泰就躲在了高老爷的书房外偷听了,他只不过想听听对他争夺高家绸缎莊生意的有利信息而已。
高老爷单独留下沈枫,因为他感觉沈枫像他之前的一个故友,这让高老爷回想起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便跟沈枫说道。
“令尊可叫沈复?”沈枫问道:“高老爷,怎么这么说?”
高老爷回道:“你跟我之前的故友很相似,故问道。”
“原来如此,家父是姓沈,但是不叫沈复,我是南京沈严清之子。高老爷,能说说和故人的往事?”
“哦,二十五年前,我和那位故人是八拜之交,后来我经商南下,就和他失去联系了,今天看见你与他较为相似,以为你是那位故人之后。”高老爷,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说道,神情恍惚又闪躲地说道。
“高老爷,还真是念旧之人。”沈枫笑道。
但是沈枫内心知道,并非如此简单。
沈枫现在的父亲沈严清告诉过沈枫,沈枫并非他亲生子,他其实是之前沈枫生父沈复的管家。
——沈枫义父沈严清回忆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你还是襁褓中婴儿,老爷带着夫人和你去往上海做生意,我随从照顾你们,在上海宾馆遇到姓高的。”
高说他也是经商的商人,就和老爷夫人聊起来了,他说自己做生意失败,有一批货搁置着,还给老爷看了样货,老爷觉得生意要的是信任,而且高急需资金周转,就给了定金,定下了他的货。后来,那天晚上,老爷叫我出外买酒款待高,没想到,我回去之时,老爷和夫人已经遇害了,我看见高的身影,不敢出声。随后,高就走了,我才敢回去,看着老爷和夫人血淋淋的,我叫着老爷和夫人,他们都没有声音了。接着,就听见你哭了,才发现夫人把你挡在了后面,你才幸免于难。你很乖,一直都没有哭出声,我以为你也遇害了,是你的哭声,让我找回了你,是老爷和夫人的保佑呀!所以,我不能看着老爷和夫人惨死,为了报答老爷和夫人的恩情,决定把你抚养成人,并把事情真相告诉你。”
——回忆结束——
高老爷说道“我高家产业历来广泛和统一,这一次也不例外,我希望能从生产布料到制造以及销售都由我高家完成,我要垄断新式绸缎的所有业务。”
高尔泰这会正听得起劲了,高老爷继续说道:“绸缎莊要做好,本质是要布料好,染料好,只有这样才能把绸缎做好,才能把绸缎莊的生意做强做大。”
沈枫示意点了点头。
高老爷又继续说道:“你知道要布料好,染料好,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沈枫谦虚地笑道:“愿闻其详。”
高老爷胸有成竹地说道:“水源!”
随后,高老爷还说:“只要高尔泰或高尔倩谁能够把那边的水源拿下来,就把绸缎莊的生意交给谁!到时,你跟谁交接,账户资金只由他负责,明白了?”
沈枫沉重地点了点头。
高尔泰听完后,匆匆离开书房门口。
沈枫也告别了高老爷,和慕槿会合了。
回去的路上,沈枫开着公事车回大清银行,路上一句话没说,神情很凝重,慕槿看着沈枫,也只是担心着,沈枫不说,慕槿绝不过分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