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知府曹正清此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贼兵裹挟四五万人,正浩浩荡荡的攻打镇江,马上就会向扬州杀来。
要命的是,听说扬州城里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黑衣卫的人带着皇帝的令牌将驻守扬州的八旗和绿营都调走了,将瘦西湖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节骨眼上,手里没兵,这不是要命吗!
“大人,咱们走吧,镇江那边逃过来的人说,镇江马上就要守不住了。”师爷急忙从衙门口跑了进来。
“慌什么。区区乱民,不成气候。”曹正清强自镇定的说道。“扬州是财税重地,朝廷不会不管的,大兵马上前来。本官守土有责,怎可轻动。”
“可是,大人,贼军势大,驻防兵马又调往瘦西湖,完全不像守城的样子,这扬州城眼看不保啊。”
曹正清想了一会,拉着师爷的手说道:“德邻兄啊,本官此刻能信的,就只有你了。本官守土有责,断不可弃城而走,本官家眷就有劳你看护了。本官家里还有几个家丁,相必能护卫周全,你也收拾一下家里的细软,身后诸事,我都给曹泽交代了,保咱们两家几世富余还是没问题的。”
“大人,那胡老爷那里?”
“哼,要不是他无端生事,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如今也顾不得他了,本官只有战死,家人才能活命,姓胡的手眼通天,可是惹出这样的祸事来,只怕天上的人也保不下他。黑衣卫是那么好杀的吗,自作聪明。只恨一时鬼迷心窍,拿了他的银子,谁想今日如此烫手。”
“大人,那要不要解决掉姓胡的。”师爷悄声耳语道。
“不必了,有人比咱们更希望姓胡的死。你快些准备,贼兵打过镇江只怕明日就能到扬州城下了。”曹正清有些着急地说道。
“属下明白,那属下先回去准备了。”
“去吧。”曹正清颓然的坐在正堂,手里握着知府大印。“好东西哟,可是有时候,也是催命的符啊。”
此时,瘦西湖边上,李陵带着秦文往镇江方向走去。
“爷,那边危险,属下怕不能护卫爷的周全。”秦文还在碎碎念着。
“我要去看看,无灾无荒,百姓到底为什么造反。再说了,没人知道我是皇帝,不要紧张。”
“可是,爷来这里的事情,总是有人知道的,怕京师里有人不安分。再说把军马都调走了,怕是扬州守不住啊。”
“无妨,不是调黑旗军过来了吗。你看见了吗,正红旗的固山,全是一群大爷,根本打不了仗,绿营呢,一镇军马只有五千人的老弱病残,将近一半的空额。更别提打仗二字,能安全护送皇后和茹妃回去我就知足了。指望他们守扬州,哼。”
“调查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做吧,您万金之体……”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秦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李陵挥了挥手说道。
“是。”秦文也知道皇帝的性子,决定了什么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路上全是逃难的民众,携家带口一路向东。李陵和秦文两人逆行便显得有些怪异了。问了问人,镇江还未陷落,只是已然岌岌可危。
难民中间,还有许多是胸前秀着“兵”字的绿营兵,正三三两两的结伴往扬州方向跑去,每个人都大包小包的,看起来所获颇丰,他们经过的地方,只留下一阵阵的哭嚎。
“这些人,不应该守护民众吗?弃城逃走还倒罢了,为何抢掠民众财物。简直该杀。”
“爷,要不咱们回去,整顿这些人马?”秦文看来不放过每一个劝皇帝回去的机会。
“算了,正事要紧,咱们走快些。”李陵又抽了一下马屁股,准备提速。这时一阵哭嚎,夹杂着几声喝骂传来。
“放开我家小姐。”
“滚开。”
几个溃兵正在抓一个女子,那女子的老仆前去阻拦,被人一刀戳进心窝,眼看是不活了。
“吴老二,你小子要色不要命了。”一个骑马的军官模样的人路过大喊道,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戏谑的表情。
“你小子懂什么,这小娘子颇有几分姿色。想是哪个花船上的头牌,要不是兵荒马乱的,能轮到我等丘八。乱兵中丢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拉着一个姑娘往自己装满财货的马车上放。
“呀,还真是美人儿啊。要不兄弟给你把把风,也喝点残汤。”
“就知道你他娘的不是东西。算了,看在咱一个锅里搅饭吃的份上哥哥教你个乖,这小娘子还轮不到咱享用,扬州的刘都统要是以为咱们是不战而不战而逃,咔咔的剁了爷们的脑袋,你那半两肉还能派个球用场。
要是咱与贼寇力战,捉获女匪一名献给刘都统……听说刘都统可是好这一口,刘都统舒服了,咱们驰援扬州,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行伍里门道多着呢,跟哥哥学着点。”
“长见识了,还是吴哥点子多。”那骑马的军官跳下马来对吴老二说道。“咱要是再待些乱匪的首级回去,岂不是……”说着,目光向逃难的百姓身上扫去。
“蠢材,万一有人逃回去……”
“不会有这个万一的,兄弟手下一个营五百人可是全乎的。”
这话一出,吴老二的目光也火热了起来。不过他目光中的火热瞬间熄灭了,因为他的头已经掉了。那个鼓动他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钢刀直插胸前。
“什么人?”那两个军官的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慢慢围了上来。
“我乃一等大内侍卫,奉两江总督差遣整顿镇江归营兵马。谁是副统领?”秦文将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末将正是,不知上差有何差遣?”两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说道,虽然这个这二人口称末将,手里的刀却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还不停的向对方使着眼色。
“你二人官升一级,统领本部兵马速去归防扬州,不得扰民,不得延误。”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钢刀跪地称是。秦文拉起被他们抓走的女子,直接离开。
“爷,解决了。”秦文带着女子走到李陵跟前回禀道。
“姑娘,你是何人,怎么陷入官军手中?”李陵问那女子。
“官军,和贼人有甚分别。我现在是你的战利品了不是么?”
“姑娘误会了……”
“误会?那官军抢掠财物,肆意杀人,要不是为了抢我,你这属下可会出手?若是真心为我等草民做主,又怎会放那些人离开?”女子冷着脸说道。
“你这小娘子好不讲道理,我家老爷让我救下你,反倒落埋怨了?那些人,若不给他点甜头放他们一条生路,狗急跳墙之下,我等一个都别想活。”秦文没好气的道。
“秦文,保家卫国的兵士成了这般模样,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向姑娘赔礼了。”李陵说着,向那女子深深的作了一揖。
“你是什么人?”那女子稍稍动容。
“一个准备投贼之人。”李陵见着姑娘有些胆识,便问道:“姑娘可敢一起?”
“皇……爷,咱们真要投贼?”秦文大惊失色。
“你们不是官差吗?官职还不低,莫非是要去做探子?”那姑娘问道、
“爷们本是啸聚山林的好汉,路上杀了个人,捡了一块牌子一张告身准备当几天官差来着,不过现在改注意了。带着这蠢材去冒充官员实在太过危险,不如去从贼,说不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这蠢材还说自己是大内侍卫,大内侍卫怎会到这里来,也就是那两个丘八没见过世面,不然早穿帮了。”李陵没有理会秦文幽怨的眼神,径自向那女子说道。
“也是,大内侍卫都在保护狗皇帝呢,怎么会到这来。”那姑娘脸上还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咦,你刚才那般作态,还说兵士保家卫国如何如何的,你不会就是狗皇帝吧?”
刷的一下,场面顿时冷了下来。秦文将手按到了刀柄上。
“姑娘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胆了吧,朕怎么会是狗皇帝呢?”李陵哈哈笑道。
然后,场面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