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冰冷的水滴落在麦琪洛的发顶，缓缓沁进发间，她一动不动伏在那里，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轰地一热，竟然不敢抬头。
“好。”
麦琪洛觉得凄惶，心里空空的，空得叫人难受，让她不能不说话，麦琪洛又咳嗽了一声，说：“林哥哥，吃馄饨吧。”
低头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馄饨焖得太久，早已经糊了汤。
面皮都散开来，馅全浸在了汤里，汤面上一层浮油，连细碎的香菜都已经发黑，汤面上微微地震动，泛起细小的涟漪，原来是自己又掉了眼泪。
麦琪洛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捧着保温桶转过身去：“林哥哥，不能吃了，我明天再给你做吧，明天我再来。”
一直走到门口，麦琪洛都没有回头。
林萧突然几步追上来从后头抱住麦琪洛，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保温桶从麦琪洛手里飞出去，骨碌碌滚出老远，汤水淋漓狼藉地泼了一地。
泪是咸的，吻是苦的，血是涩的，所有一切的滋味纠缠在舌齿，麦琪洛几乎无法呼吸，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去，而林萧那样急迫，就仿佛来不及，只是来不及。
这世上的一切于林萧，都是来不及。
林萧终于放开手，可是他的眼睛还近在咫尺，那样黑那样深，倒映着麦琪洛自己的眼睛，里头有盈盈的水雾，仿佛凝结，林萧说：“请你原谅我。”
林萧说：“请你原谅我这样自私，我不想再放开你。”
那是麦琪洛生平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的眼泪，很大的一颗，“哧”的一声落下去。林萧狼狈地转开脸，麦琪洛缓慢而固执地将林萧的脸转过来，迟疑地、犹豫地踮起脚尖。
麦琪洛用手抵住林萧，小声说：“林哥哥，护士来了。”
护士早就来了，端着血压计与药杯，年轻的脸庞上全是窘意：“我过会儿再来。”转身几乎是逃之夭夭。
麦琪洛也窘得厉害，连忙关上门，沉默了片刻，林萧终于笑起来，先是无声微笑，然后笑出声，最后放声大笑。
麦琪洛又恼又窘，娇嗔道，“林哥哥，你还笑！”
林萧只是笑：“哎，把馄饨拿来我吃，我饿了。”
麦琪洛说：“全洒了，都怪你。”
林萧十分好脾气地承认：“都怪我。”出其不意，又在麦琪洛唇上轻啄了一下，忍不住，又吻下去。
麦琪洛推开林萧，说：“你怎么没完没了了？”
林萧喃喃说：“我好饿，要不我们出去吃东西？”
麦琪洛不理林萧：“都半夜了，你该睡觉了，还是病人呢，我也得回去了。”
“我饿了一定睡不着，我们出去吃夜宵。”
林萧不讲理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非得要到那块糖不可。
最后两个人终于还是溜出去了，蹑手蹑脚，走过护士站的时候，几乎是慢动作，活像是做贼。
那位出租车司机竟然还在等麦琪洛，把车停在车道边，自己在车里打盹，麦琪洛觉得十分感动，的哥却呵呵直笑：
“没事没事，反正这下半夜了，也没别的生意。”从后视镜里望了林萧一眼，说：“哟，原来是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怪不得回去找了这么久。”
麦琪洛“哧”地一笑，觉得这城市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名不虚传的好口才。
最后林萧决定带着麦琪洛去吃麻辣烫和烧烤，下半夜的小店只有寥寥几个人，麦琪洛从没来过这种地方。
只顾打量油腻腻的桌子，桌子中间挖了一个圆洞，嵌进去的盆子里咕嘟嘟煮着成串成串面目可疑的东西，乍看上去有海带豆皮之类，还有的像是什么肉串。
一桌上围坐着三四个学生模样的人，大冷天的还喝着啤酒，划拳吆喝，自有林萧们的快活，另一桌上是一对情侣，很年轻，都没有二十岁。
女的也许是哪个酒吧的招待，刚下了班脸上还有浓妆没有卸，幽蓝的眼影涂满眼圈，一笑却显出孩子般的稚气，跟男朋友吃着羊肉串。
男朋友体贴地替她搅凉滚烫的八宝粥，再放到她面前去，两个人咕咕哝哝地讲话，时不时笑得前俯后仰。
炭火架拿上来，嗞嗞地响着，一股香气膻气烟火气，羊肉串的油滴在炭火上，冒出呛人的烟，陆林萧又点了臭豆腐，麦琪洛狐疑：“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会不会拉肚子？”
林萧极力安慰麦琪洛：“林哥哥，你放心，我之前和他们吃过很多次了，一定没事，你试一试，保证比鱼翅好吃。”
臭豆腐烤上来后，麦琪洛微微皱着眉，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林萧也不勉强麦琪洛，只是自己大快朵颐。
麦琪洛看着林萧吃得津津有味，一直沉默不语，最后终于忍不住吃了一口，结果林萧故意使坏，说了一句，“你吃完这个，甭想再亲我。”
因为辣，麦琪洛直吸气，喝了一大口果汁才白林萧一眼：“谁想要亲你了？”
林萧凑近麦琪洛，笑得很坏：“可是，琪琪，我想要亲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