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秦墨与拓跋凉两人彼此认可后,本以为两人就此和平的相处了,可是两人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就像有时候,真正放在心里的朋友,他们往往是可以彼此打闹揭短的,把尊重彼此是放在心底的,开的那些玩笑也是无伤大雅的,因为伤人的玩笑话向来都不是玩笑。
“哎小弟,你说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你爹也不说”。一个躺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翘着一只腿的壮硕孩子,此时对旁边躺着的另外一个稍小的孩子说道。
那稍微小点的孩子回答说:“你这都不知道我们要去那,还一路上说跟我们顺路”。
拓跋凉却不在意的说着:“我这主要是保护你,其次才是顺路”。
秦墨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我看你,是看上了我们这的饭比较好”。
拓跋凉却是认真回答到:“你们这队伍里厨子做的菜,跟我们家的差不了多少”。
秦墨心想,我们这厨子是秦国王宫里的厨子,你这大话到是什么都敢说。
随后拓跋凉又问道:“小弟,你们这是要去那里呀”。
秦墨指了指远处的一颗草,说道:
“你要是知道那颗马蹄形状的草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
拓跋凉淡淡的说道:“那有什么难的,那草就叫马蹄草”。
秦墨此时蒙了:“你怎么知道的”。
拓跋凉回答道:“不是你说的么,马蹄形状的草,那不叫马蹄草又叫什么呢”。
秦墨若有所思。
许多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大多数事物往往就是这样,你一眼就可以看明白,但是总以为他还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一面。
拓跋凉继续问道:“看来我说对了,你们这要是去哪里呀”。
秦墨有些想笑:“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队伍走而已”。
拓跋凉懒得看他,盯着天上的云:“这云真美,和我们那里的一样”。
秦墨为拓跋凉解释到:“这云说不定就是从你们那里飘过来的”。
拓跋凉却感慨道:“飘过来的云就不是那里的云了,就像漂泊他乡的孩子一样,也回不去了”。
本来秦墨想说离家的孩子,还是家里的孩子,可是看了自己还有父亲,自己还在秦国。而身边的这个人处在异国他乡,独身一人,哦不对,此刻他的身边也只有我一个人,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小孩子,却也是那么成熟,而早熟的孩子都是被磨炼出来的,磨炼他们的从来都不是好事。
就像自己小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消失在秦国一样,他也有自己不得不快点长大的理由,也许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傻,他的所有聪明都隐藏在暗处,保护着他活到了现在。
拓跋凉说道:“小弟我给你说说我们那里,说说我吧”
秦墨有些意外,这是拓跋凉第一次跟自己说他的家乡,之前他只是说,他们那里,也说自己不是七国的人,只说自己是个贵族,而秦墨也从来不会主动去问他的家乡,就像拓跋凉从来不问自己是那里来的一样,他也只是知道自己是秦国人,家里有点钱。
拓跋凉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说道:“我是南荒那里的人,南荒很大,我们的部落主要是两个大姓氏组成,我们部落有个大湖,在南荒水资源很珍稀的,湖里养着好多鱼,因为鱼在南荒很稀有,从而我们的部落很富有”。
说着他笑了:“我还有个哥哥,我哥哥是以后要在部落里当王的,哥哥说以后要封我做部落里祭祀的,祭祀在部落里可是仅次于王的存在,那可是贵族”。
秦墨看到拓跋凉说自己哥哥时一脸幸福,一脸崇拜的样子,尤其是那句我哥哥以后是要当王的,说那话的时候一脸自豪,当说他哥哥要封自己做祭祀时,秦墨感觉拓跋凉流露出特别幸福的微笑。有些事情是骗不了人的,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藏不住地。
秦墨问到:“后来呢”。
拓跋凉依旧笑着,可是笑的没有那么开心了:“后来部落里来了一群人,他们检测出部落的湖底有金属矿石,就找我父亲商量,因为我父亲是部落里面当时的王”。
秦墨发现拓跋凉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平静,眼神也没有光泽了,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秦墨此刻却不想知道拓跋凉的秘密了,因为拓跋凉此刻出现在这里,秦墨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悲伤的。
只见拓跋凉继续回忆着,回忆一点他就说一点,好想他记得不清了,有时候说的都有点矛盾。
“那时候我爹,找来了另外一个大姓氏商量。”
“不对”。
“是另外一姓氏的宇文族长,来找我爹商量”,
“宇文氏说,我们部落都是水葬,湖底是先人的坟墓,不能动呀”
“父亲坚定的说没事的,重新选一块地方就是了”
“后来他们争吵了起来,我爹杀了宇文族的族长”
“不对,他们后来谈好了,一起和外人对部落的那片湖泊进行开采”。
“后来部落发展的很好,我哥哥当上了部落里的王,而我被封了部落祭祀”。
“最后”。
此时拓跋凉两眼空洞,仿佛被人抽走了灵魂,只是嘴部在那呢喃着。
“后来,后来”
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秦墨被他的这一声哽咽吓到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厚脸皮的人会哭,哪怕是一声哽咽,他都是不信的。
拓跋凉继续无神的说道:
“后来”
“后来”
“对”
此时他好像肯定了自己的回忆,可是眼睛也越发空洞了。
“后来我在部落里面呆烦了,就出来四处走走,我哥临走时让我替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好像要确定他说到是不是真的一样,最后还自我肯定的说道。
“没错,我哥让我替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秦墨站了起来,随后走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仿佛死了一样,鼻子还在呼吸着,可是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眨眼,嘴巴嘟囔着,但是又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秦墨感觉这种情景很熟悉,好像自己曾经也经历过一样。
那是什么时候呢,那应该是自己最无助的时候,
而自己什么时候最无助,秦墨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他十岁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人要被抢走,他第一次寻求父亲的帮助,父亲给了他一块玉牌,说这玉牌可以让一群人听自己的命令,但必须是自己下令。
那时候自己下了什么令呢,秦墨也艰难的回忆着,好像自己说要杀什么人,那群人说必须要自己下令,然后自己就下令了,之后那家人就消失了,自己好像发了一个特别大的脾气,平时自己特别怕黑,可是发完脾气后,自己却又特别讨厌光。
当关上门,吹灭灯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熟悉又舒服的感觉,好像自己本就是他们中的一体。
随后从先生那里知道,那是自己被负面情绪所支配,被支配的时候,想法和行动都与平常的认知不同,甚至相反。
而当时支配自己的是戾气,而此时支配拓跋凉的又是什么的。自己还好有先生调解心里,而拓跋凉却一直孤身一人,他口中的族人、亲人、故乡都不在他的身边。
此刻也只有自己能调节他了,拍了拍拓跋凉的脸问他。
“那很好呀,你哥哥让你替他看看外面的世界,等你回去可以好好告诉他你看见的风景呀”。
拓跋凉听到了自己的哥哥有了反应,可是还是重复着一句话:“我是替他看了看这外面的世界,我看了高山,看了大海,看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风景”。
“那你就回去告诉你哥哥呀”,刚刚说完就看到拓跋凉自己言语着。
“我是想告诉他,我看了山,我看了水,我看了这人间百态,可是”。
看着拓跋凉又不说话了,继续问他:“怎么了,是你哥哥找不到了么”。
拓跋凉听到这话后才继续说着:“我想告诉他,我历经山河,仍觉得人间不值得”。
我此时继续劝导着:“那你告诉他了么,他现在怎么样”。
拓跋凉自己回忆着,有些结巴的说道:“他,他不在了”。
“去哪里了,他不是部落的王么,他怎么了”我继续和他对话着。
他回答说:“他”。
过了一会他又想了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哭了,哭的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死了,他活该,我让他跟我一起走,他偏不”。
说着说着,他的鼻涕也流了下来。
我继续问道:“那你爹娘呢”。
他说:“也死了”。
他继续说道:“都怪爹”。
边说边哭,此刻还哽咽着。
他说:“那天我躲在桌子下面,准备吓爹一跳,可是正准备出来的时候,那人来了,他好像让爹一起做什么事情,爹不同意,随后发生了争吵,争吵中那人杀了爹”。
“爹要是当时同意,不就没事了,哥哥也是傻子,我给他说了带上娘一起走,娘说她不走,哥哥说带我走,娘也要送我,可是到了部落外面时,哥哥突然变卦了,他打晕了娘,让我跟娘走,还说他是这片土地的王,王可以战死,但是不能逃脱。”
“我说这样不值得,一起走吧,他对我这里有他要守护的东西”。
“他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替他看看外面的世界,回来告诉他值不值得”。
“随后他把我打晕了,但是醒来时,就剩我一个人在一个山洞里面”。
我此刻对拓跋凉说道:“你哥哥是希望你,历经山河,仍觉得人间值得”。
此刻他不说话,只是哭,哭得好大声。
慢慢他的眼睛恢复了神彩,哭了好久,他缓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而我也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他过了一会对我说:“我其实有时候,想过一个人偷偷的哭,可是不论我怎么说,都把自己说不哭,刚刚我不想说这么多的,可是我不说的话,我怕我真的会疯,哭完了舒服多了”。
“小弟你可不许笑话我呀”。
我说了句:“我哭得时候,更惨”。
我们都笑了,刚刚的事情好像从来也没发生。
有时候就是那样,明明自己一个人可以撑得下来,可是跟最依靠的人在一起时,说着说着,眼泪自己就下来了,可是若是不说的话,心里的那些事情可以把人逼疯。
愿你历经山河,仍觉得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