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茶艺室,红泥炉上一把精致的铁壶正蒸腾着水汽。
眼前是一位深目高鼻、长着南海仙翁的额头、留着长须正端着茶杯喝茶的蓝脸中年男人,见项玄黄进来,那人也不惊讶,悠闲地吹着茶烟缓缓问道:“项先生?”
项玄黄挠了挠鼻梁说道:“不敢,项玄黄!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老夫禺虢!”
项玄黄一愣,随即笑道:“项玄黄曾经看过一本书叫《大荒经》,里面曾经记载着东海之神也叫这个名字。”
禺虢放下茶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一脸蓝调的表情在他抬头的瞬间竟如春水般化开,甚至连肤色也渐渐转为天青。“坐!老夫就喜欢跟有见识的年轻人说话,外面风寒,便在此处陪老夫喝杯茶如何?”项玄黄依言坐下,端起闻香杯嗅了嗅说道:“武夷山大红袍,好茶!”
“武夷山已成海外孤岛,”禺虢笑道:“熵纪元中俗物太多,能品茶懂茶的更是屈指可数!”项玄黄知道所谓的熵纪元与混乱纪元本就一回事,只是有些人喜欢显摆拿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言辞忽悠大老粗而已,当下也不介意,说道:“项玄黄本就俗物,如果先生换成雨前龙井或者碧螺春,项玄黄就是长了满脸鼻子也是闻不出它们的区别。”
禺虢哈哈大笑道:“小友真会说话,且来试试看我这泡茶的水是否还行!”
项玄黄说道:“先生是想看项玄黄的笑话了。”说罢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水质细腻甘凉,倒像是取自......海上冰山。”
“难怪小主说您不简单!”站在一边从不出声的绡蓝忽然拍手说道:“咱们这水确实是海上冰山凿下,放在冰鉴之中转运过来!”
项玄黄呵呵笑道:“看来项玄黄又蒙对了。”
“人总不能时时靠蒙,这次小友是蒙对了,下次呢?”禺虢喝着茶,目光闪动看着项玄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这次他出现的时机是对了,但恐怕也没下次。项玄黄当然听出言外之意,能够凭空使他动弹不得的人除了当日附宝的香乐咒外,能够做得如此不着痕迹的禺虢算是第一个。
项玄黄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项玄黄向来运气好,或许下一次又蒙对了呢?”
禺虢说道:“小友是风险偏好者?”
项玄黄说道:“不,项玄黄虽然好奇,却不喜欢弄险。最好......是各取所需和气生财。”
“哦?!”禺虢放下茶杯说道:“小友虽然不像生意人,但刚才的话老夫爱听。”
项玄黄答道:“世人相交无非妥协,但凡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全让一个人占尽了便宜这买卖也就无以为继了。”
禺虢淡淡说道:“那得双方互有长短可以相互利用才行,如果一方占据绝对优势,这生意恐怕也谈不下去,小友请喝茶!”
项玄黄说道:“谢先生好茶,能够聆听先生教诲,项玄黄受益匪浅。”
禺虢说道:“小友客气,既然能够坐在一起喝茶,便希望以后可以再次分享人间妙品,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项玄黄说道:“请先生明示。”
禺虢说道:“我海族富有四海,只是苦于海上波谲云诡难以安生,如今中土无序妖孽横行,不知小友可愿与我谋定天下开万世太平?”
项玄黄问道:“玄黄愚钝,但不知先生所指妖孽为何物?”
禺虢傲然说道:“如无色无相、如极乐世界、如诸神世系、如世间一切冥顽不灵者!”
项玄黄笑道:“先生所言有失偏颇,谋定天下只可巧取不可豪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强权法则更不可取,要知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同是地球生灵先生又何忍心相互倾轧,何况......”说罢,项玄黄长身而起,见禺虢不以为然,只得拱手说道:“望先生三思,项玄黄有事,下次再聆听先生教诲!”禺虢端茶送客,说道:“先生慢走,不送!”
项玄黄的离去倒让禺虢有些心生恐惧,能够以这种方式悄然出现又以同样的方式无声消失的人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先等等,至少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再说。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绡蓝,脸色瞬间变得深蓝!
“主子!”绡蓝察觉禺虢脸色不对,抢先跪下喊道:“主子饶了奴婢,奴婢不该乱说话,奴婢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吗?!”
“是。”绡蓝转身跪好,扬起脸说道:“请主子掌嘴......”
告别禺虢,项玄黄闪身出现在与琅嬛分别的街口。他知道,这已经是他目前尚能稳定掌控的最远距离。虚弱、空虚、迷茫,他感觉自己几乎走到生命的边缘,甚至连最后半点求生的信念都被撕裂成几片,这个禺虢怎能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压制能力,如果刚才被他发现自己早已强弩之末,恐怕这一刻......他不敢再想,就在全身虚脱之前用尽全力喊道:“璇玑机铠,展开部署!”
“砰——”
开合之间璇玑机铠迅速完成部署,根据他残存的意志将他带离街口,在接近一千米高空的时候维生系统完成检测,自动为他注射了两个剂量的肾上腺素,在他基本恢复神智的时候又给了他一剂镇静剂。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斗,项玄黄出了一身冷汗,赌咒以后无论什么场景,只要有海神禺虢这种不科学的存在要么投降要么逃跑,绝不给自己第三种选择!
“璇玑,太白呢?”项玄黄忽然想起银羽来,分开之后他便折叠了机铠,现在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太白的位置。
“太白已经下线,最后出现地点在三点钟方向,距离五十六公里!”
璇玑的回答让项玄黄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即使银羽折叠了机铠也不可能出现璇玑搜索不到信号的状态,除非机铠信号被其他强大的能量场干扰或者屏蔽!难道银羽有危险?!项玄黄来不及细想,急切中一百八十度转体侧翻,在半空中展开机铠副翼,流星赶月般朝太白机铠信号消失所在飞去。飞出接近二十公里,璇玑提示:“前方二十公里处将进入磁暴中心,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导致机铠电子设备以及通讯设备故障。”项玄黄吼道:“我看得见欧若拉,启动热成像系统,搜索银羽,包括一切存活的生命体!”
“警告!十公里后将进入电磁暴中心!”
“警告!五公里......”
“关闭警告提示!全力搜索银羽!”项玄黄早已听不得任何一句提醒,只要能找到银羽,就是毁灭整个机铠战队他也在所不惜!
“前方十一公里处发现有两个生命体迹象!”
“全速降落,检查生命体征!”随着项玄黄一声令下,一直加速状态的璇玑机铠突然一个鹞子机动“轰——”地一声重重落在一处水泽旁边。听见响动,那边一人迅速回头,“啊!”地一声惊叫,骂了一句“娘希匹”便朝树林蹿去。项玄黄心知不妙也顾不上判断,直接锁定目标发射两枚小型红外制导炸弹,脚下不停向前赶去!随着“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前方一百多米处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