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数分钟,太清正殿已经在望。琅嬛侧身右旋、借着翼下侧逆风拉出一道超窄弧度的残影,掠过一片高矮参差的树冠,轻轻巧巧地落在一片密林之中,银羽紧随其后“噌”地展开阻流板,落在地上。项玄黄却显得有些狼狈,掠过树冠的时候机铠遇阻,只能采取紧急机动避开障碍,所以只能选择直线从天而降,直接踩断数根枝干把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落回地面。
卸甲折叠之后,项玄黄击掌赞道:“云从龙虎从风,你大爷永远都是你大爷!辰羽再胖也是统治天空的王者......”
琅嬛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大娘!赶紧走吧,不用等知书达理他们知道地方!”说罢,便胖乎乎地扭头就走。银羽赶紧挽住项玄黄的胳臂,说道:“快走吧,师姐还生气呢!”
琅嬛怒道:“我没生气,生气的人是孙子!”
银羽吐了吐舌头,朝琅嬛喊道:“不生气你等等我们呀师姐!”
项玄黄哈哈笑道:“心宽体胖的道理你还不懂啊,放心!”
转出密林,又过了一道弯曲的碎石路。三人来到一座石头砌成的小屋外面。项玄黄四周看了一眼,除了满是高高低低各种让人眼熟又说不上名字的植物外,这间屋子除了简陋、阴暗、潮湿,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难道琅嬛口中的那位紫微老人就住在这里?说好的神一般存在难道不应该住在太清大殿或是皇家御苑那种所在吗?正想着,琅嬛已经对着小屋躬身行礼,说道:“老祖宗,琅嬛请来项先生了。”
石屋木门咿呀一声开启,屋内传出一把针尖般刺耳的声音:“进来吧。”
进入石屋,项玄黄有一种进入唐代晚期墓室的既视感。借着微弱昏黄的灯光,隐约看见二十见方的室内墙壁上画了很多壁画,而且室内的陈列少之又少,除了一盏油灯以及地上的几个蒲团,几乎看不见东西。室内中间,趺坐一人显然便是琅嬛口中的“老祖宗”紫微老人,紫微老人确实很老,老得几乎已经睁不开眼睛,唯一曝露在光线之中的头部也已经瘦的只剩下骷髅,其他裹在灰色斗篷下的身体估计也只剩几根枯骨,虽然看不见大概也能想象得到那副光景。
除了眼前这位老得出奇甚至觉察不出一丝生机的紫微老人外,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看见幽蓝和绡蓝!见项玄黄三人进来,原本跪伏一旁的两人微微调转身体,侧身向他们致意。“她们怎么来了?”项玄黄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闪出同样的疑惑。项玄黄顿时明白,二蓝的到来琅嬛并不知情,估计是在她走后才进来的,而且这两人脸上带伤,估计后面又发生了某些变故。
“坐。”
就在项玄黄满心疑惑的时候,“骷髅头”突然开口,琅嬛、银羽吓了一跳,赶紧找了个蒲团跪下行礼,起身之后也就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项玄黄却没理那么多,随口答应一声便走近“骷髅头”,拿起身旁的油灯说:“借下光。”说罢也不理吓出一脑子乱码的琅嬛,只顾拿着油灯观看壁画。
“骷髅头”也不理他,一直眯着眼仿佛有睡着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项玄黄放回油灯,在他下首蒲团盘腿坐下。
骷髅头问道:“好看吗?”
项玄黄摇头说道:“很难看,用色不好、画功不好、形象不突出、主题脉络不清晰、表达意思也不明朗,还有后面那一大坨黑色的是什么鬼来的?除了空间感啥也看不出来......”
项玄黄每说一字,琅嬛便感觉脸上被抽了一巴,一段话没说完自觉整张脸已经超越幽蓝赶上绡蓝,虽然紫微老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言愤怒,但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越是平静接下来恐怕掀起更大的波澜。“哥!”她伸手捅了捅项玄黄的腰眼,又朝紫微老人磕头说道:“老祖宗恕罪,琅嬛这哥哥年纪还小,说话难免口无遮拦胡言乱语,请祖师爷爷......”
“不怪,你莫插嘴,让他说下去。”
项玄黄耸耸肩摊手说道:“有个标识似曾相识......其他的便没了,我妹耐性好,我说完了。总之一句,错综复杂非常糟糕!”
听完项玄黄的话,“骷髅头”竟然动了,而且还频频点点头说道:“确实错综复杂非常糟糕,既然你已看出这是熵纪元,可有什么想法?”项玄黄心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骷髅头”问时他时他竟茫然不知,直到琅嬛提醒后,才摇头说道:“发现问题、抽丝剥茧找到核心再解决问题。”
“如果解决不了呢?”
项玄黄忽然想到伊莎贝儿的推演,抬头反问道:“你觉得任何事情都能有解?”
“别人或许无解,项先生一定有解......”紫微老人轻点着头,转向幽蓝说道:“小姑娘,你过来,帮我把耳环取下......”幽蓝依言起身,走到紫微老人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紫微老人的耳朵上确实穿有耳洞而且戴着三个看是普通却又说不出奇怪的银色耳环。她伸手碰了下,除了发出轻微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外别无不同,但她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三个耳环是怎么穿进耳洞,也看不出这三个耳环有任何机关可以取出,她嗫嚅许久终于低头说道:“老......老祖宗,幽蓝取不下来。”
紫微老人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知道,这个耳环是我紫微的标志。只要这个耳环戴在一个人的左耳上,那么这个人无论是谁都一定是我紫微的转世......哎,之前琅嬛也取不下来,不知你现在可想到取出来的法子?”琅嬛摇头。紫微老人又转向项玄黄,项玄黄微微笑道:“我来吧。”说着走近“骷髅头”,伸手捏住最大的一环,用力一扯!
随着几声惊叫,就在众人以为项玄黄肯定连皮带血扯下耳环时,项玄黄已经得手,捏着串在一起的三个银环“铃铃”作响递给银羽。反观紫微老人一脸平静,耳朵也完好无损,只是方才一直紧闭的眼睛竟然露出一道隙缝,看了项玄黄一眼后缓缓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耳环的取法?”
项玄黄眯着眼盯着紫微老人,忽然转身问银羽:“壬儿,你视力最好,可看仔细了?”银羽脸一红,说道:“三个环,环环相扣,每个环上都有一个字母,由大到小依次是XXH......我解不开,没机关。”说罢把耳环递还给他。项玄黄看着耳环,又看了看紫微老人,那种复杂的神情就像是看着遥远的一段历史一样五味杂陈。
“你叫项玄黄?”紫微老人干涸的眼睑中竟然闪着两点亮光,沉默半晌之后,接着说道:“这耳环真是您设计的?XXH也是项玄黄三个拼音的首字母?”
项玄黄点头说道:“我叫它三生环......当年,我家那老东西逼着我去一个机构做研究,我不去,便设计了几件东西卖了一笔钱,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这三生环就是其中之一,刚才看壁画的时候,我便留意到这每一幅壁画下角都有的标识,除了最后那一幅。没想到你的手上竟然保留着一件。”
紫微老人再次合上眼,叹息着说道:“是啊,这只是项先生赚钱最少的一个设计项目,却赚了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在绝对文明您......是神一样的传说,老师在教我们这些孩子的时候都会把您当做偶像一样举例:‘如果你们自认为有项玄黄一半的智慧,你们连课都可以不上......’然后我们一帮女生便噤若寒蝉地低着头装作认真看书......呵呵,每次老师一提起您,我们这帮女生便开始对爱情浮想联翩,而我想的是,什么时候工作了,便自己买一套您亲手制作的‘三生环’,一定要比老师的漂亮!女生嘛,都把这‘三生环’当定情信物......后来,终于在我工作之后的第二年,存够了三个月的工资买了这件‘三生环’便一直戴到现在......琅嬛早先说是您解开九重天密码打开大气研究所的时候,紫微便确定,她口中的这个项玄黄,应该是你了......”
没人敢打断紫微老人说话,但他这一席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大得足以把在场的所有女人都吓出心脏病。正当所有人把目光凝聚在项玄黄脸上时,他却一直眯着眼挠着自己的鼻梁,“单凭我解开九重天的密码你就能断定?”
紫微老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后来,我看过你的笔记,知道‘三生环’这个名字其实取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这句话,再后来,我在薪火基地参加一个医学项目时,见过躺在休眠舱中的您,您的父亲项雄健老先生亲自为我们讲解,因此我知道XNA的所有秘密以及将您留在薪火基地的终极目标。您的父亲说的没错,无论经过多少年,您还会和以前一样都没变化,我却油尽灯枯死了好几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