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生从南方人手里要回证件塞到口袋,看着南方人说:“现在是几几年?”
南方人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张广生:“您说什么?”
张广生笑着说:“我说现在是几几年?”
南方人愣了一会儿,如实回答:“二零一九年。”
“噢。”张广生说:“我还以为一八一九年呢,你们携带管制刀具成立义和团的事还没完呢,又弄出个传播封建迷信,你们这是要干嘛?”
南方人立即闭嘴,王岩忙替南方人解释:“他说的这些是奇闻异事,跟封建迷信两码事,国家还提倡信仰自由呢,你少不懂装懂。”
“那非法携带管制刀具这事总有吧。”张广生斜眼看王岩,用手指着炕沿上坐得两个乡下汉子,此时这两个汉子脸色惨白,都有点坐不住了,有种马上要打铺盖卷跟着他走的意思。
王岩冲那两个汉子和气的说:“没事,你们坐你们的,一会把刀给我带走就没你们事了。”
然后把张广生扯到一边说:“你怎么回事,他们到这人生地不熟,带两把刀子防身,虽说不合法可也不算犯大法,你真要把他们带走是怎么的?”
“他这就是宣传封建迷信,现在正抓这个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广生大声说:“我不能由着他们在这蛊惑人心,什么尸解仙褪皮,还整出个‘逆生长’,这都是伪科学,腊肉放时间长了也脱脂起皮,那猪大腿也成仙了?一点科学都不懂。”
王岩冲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南方人笑笑:“没事,我说他,你放心,我在这谁也不能带你们走。”
南方人听了这话,激动的起身连鞠仨躬表示感谢,王岩摆摆手让南方人坐下,跟张广生说:“你别这样,给我个面子,他们也不容易,到这来让人骗了,情绪有点激动,可也没做什么太犯法的事,不就是两把刀嘛,没收不就得了,干嘛不依不饶。”
“是这样吗?”张广生冷眼看着南方人,语气稍微有些缓和。
“是这样,是这样,一点都没错。”南方人又起身点头哈腰,忙不迭的说。
张广生坐回沙发上看着南方人说:“那你接着说,我听听怎么回事。”
南方人战战兢兢:“让我说什么?”
王岩和颜悦色的说:“就从刚才活死人说,还有那个尸解仙,李奎通让你把这东西运过来干什么?”
南方人坐立不安,看样子想起来活动活动,却不敢站起来,王岩说:“没事,有什么说什么,我们就是闲聊天,听你讲故事。”
南方人直直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跟屋里的人要了根烟点上笨拙地抽了两口,伴随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把烟头戳到自己腮帮子上,弄得灰飞烟灭,狼狈地扑打脸上脖子上和前胸衣服,折腾了好一阵才说。其实他也不知道李奎通要这东西干什么,不过应该是很重要,因为在电话里他许下重金。王岩问南方人电话是什么时候打得,南方人想了会说大概有一年多了,出狱没多久就给他打了这个电话,当时他还怀疑李奎通能不能拿出那么多钱给他,李奎通得意的说他在这里发现了一座地下辽金古殿,而且从没遭到盗掘和破坏,里边的东西价值连城。说到这南方人指着刚才一打照片里几张告诉他们,这是北宋文物,他和这方面的专家请教过,这些就是当初北宋进贡给辽国的岁币,而且专家断言这座古墓如果存在,里边的财富肯定非常惊人。
张广生十分严肃的说:“这座古墓到底存不存在?”
南方人表示他也很关心这座古墓,来了之后和李奎通也提起过几次,可李奎通的话都是虚虚实实,讳莫如深,让人摸不清头脑。他查阅过有关方面的资料,别看我们所在的这座县城现在很不起眼,在辽金两代这里叫龙城,可是军事重镇和政治经济中心,也算是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文化名城。从唐朝一直到元朝,这里人烟稠密,村屯密集,城郭相望,杂居着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女真人、铁骊人、兀惹人、突厥人、党项等族人,在当时可以说是著名的国际化大都市,和现在的上海一样。
“再繁荣也是勒索宋朝换来的,徽钦二帝不就是让他们绑票了。”张广生愤然地说:“这宋朝皇帝也是不知好歹,让岳飞接着打多好,听信秦桧谗言断送了江山。”
“是是,您说的对。”南方人连声附和:“辽金从诞生那天起,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都是靠残酷的剥削和压迫我们大宋朝劳动人民才强盛起来的。”
“你接着说。”王岩笑着说:“人善被人欺,谁让咱们自己不争气,让人教训一顿才能自强不息。”
南方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急出了一脑门子白毛汗,稳了稳心神继续说,他觉得李奎通应该早有预谋,要不他不可能一出狱就急着让他把东西运过来,还讨了房媳妇在这定居,肯定是在监狱里那几年把事情都想明白了,出来就打这古墓的主意。
王岩扭头看着炕上盘腿嗑瓜子的吴老太太,吴老太太呲着黑黄的牙齿咬瓜子,嗑的皮瓤唾液一塌糊涂,注意到王岩在盯着她,下意识的紧闭嘴唇,王岩笑着说:“吴老太太,把你给李奎通介绍外甥女的事跟我们说说。”
“那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孤男寡女对上眼了就一被窝睡觉,没什么新鲜的。”吴老太太还想卖关子。
王岩把眼睛一瞪:“你放老实点,问你什么说什么,你要不想说我带你换个地方说。”
“别别,我说,我说还不成。”吴老太太瘪着嘴想了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保媒拉纤我干了一辈子,都是一个样,就是现在不兴对八字了,双方看上眼了就行,不过这个李奎通挺传统,要了我外甥女的八字,还有他女儿晓娟的。”
“这李奎通还懂算命?”王岩笑了:“他咋没给自己算算什么时候死。”
“算命的不能给自己算,算不准。”吴老太太很认真的说:“李奎通懂不懂算命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干他们这行的应该多少懂点,懂风水还能不懂算命!”
张广生说:“刚才你说你从南方不止运来石棺,还有很多陪葬的东西,那些东西现在在哪?”
南方人说:“他都拿走了,我们到这第二天他就带车来拉走了,开车的我听口音是浙江人,装了满满一大车夜里来夜里走的。”
“就他们两个人?”王岩说:“就光那个石棺他们俩就搬不动。”
“还有我们呢。”南方人拍着胸脯说:“我们都帮忙了,搬了一个多钟头,总算都给他弄到车上。”
王岩说:“你确定开车的是个浙江人?”
南方人说:“没错,肯定是,口音听得真真的,只要他不是说相声的会各种方言,绝对是浙江人没错。”
“我希望你能同我们合作,这样对你们有好处,我知道不必对们强调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但你们也清楚,我们要治你们很容易,你们要清楚现行的法律是可以解释的,这取决于你们的态度。”王岩不知为什么脸沉下来,很严肃的说:“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耍滑头,跟我们回去有什么说什么,把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