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干这丢人的事,我就给你剁下来,让你彻底断了这份念想。”张广生凶巴巴地说。
“对,您就天天盯着我,再干就把我剁了。”张广生认真地保证。
“滚,谁有工夫盯着你。”张广生瞅着张广生气得没着没落:“剁你也没必要,盯你也没那么大闲工夫,但你这事下回再让人抓住,我非送你三年劳教不可。”
张广生笑笑,露出感激之色,王岩一直在沉思,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调出李奎通生前照片,递到张广生面前说:“你看看,那屋子里有没有这个人?”
张广生只看了一眼,立刻叫出声:“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这孙子想硬上那个女的。”
张广生拿过手机看一眼,脸色凝重,和王岩对视一眼,对张广生说:“你没看错,是这个男的?”
“没错,就是他。”张广生指着手机大声说:“我看得真真儿的,这孙子硬上,那个女的不从,还打了他一下,好像把鼻子打出血了,我看他在脸上摸一把,满脸血红,反手打了那个女的一巴掌,摔倒在沙发上,另一个男的就抓住女的两条胳膊死死摁住,这孙子最后终于得手了。”
张广生说:“要不我们回去提审李哲?我现在有点信这小子说的了。”
“不急。”王岩扭头看着张广生说:“那对男女如果你再见到还认得出来吗?”
“能。”张广生说:“那对狗男女我只要见到就能认出来,咱这眼力可不是盖的,火眼金睛。”
再到拘留所看李哲时,李哲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头发已经被剃去,秃头秃脑,已不复往日桀骜不驯的的面孔,白里透黄的脸上透着萎靡与悲伤,眼神深沉滞重,一见到他们两个人,脸上竟然露出亲切的笑容:“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呢,没想到临死还能再见你们一面。”
“没想到你会这么想。”王岩有些意外:“你的案子可能有缓,属于那种案情复杂、期限届满不能终结一类,我准备上报检察院批准延长你的羁押期,延后审判,这是你的机会,如果在这期间你能有重大立功表现,有可能判缓刑也说不定。”
“你说的是真的?”李哲眼里闪着光:“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只管说,在号子里这几天我都想清楚了,我真傻,为了个女人背上人命官司,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这么说你这两天想了不少事,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我们很为你高兴。”王岩笑呵呵地说:“我会为你争取立功赎罪的机会,而且这案子现在真有些疑点需要你帮助澄清,这可能就是你的机会。”
“还是杀人现场的事?”李哲也笑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我没必要骗你们,我都要死的人了,骗你们图什么?不是有那么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真是深有体会,真话假话对我无所谓,那我干嘛不说真话,还能落个胸怀坦荡。”
“你这有点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了。”王岩笑着说:“嗯,也对,既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确实没必要说谎,其实我一直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你的话也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但是现在可能不是了。”
李哲想了想,看着王岩说:“现在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
“也不能说是发现了什么,只是疑点更明显,比如说你跟踪李奎通去的那个小区,我们也去过了,是个空房子。”王岩看着李哲说:“很巧,那层楼三间房,中间那间正好是我们李所长家,另一间是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如果你没跟错,那间空房子应该就是李逵通去的地方。”
李哲紧闭嘴唇垂下头,像是在思索,过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刚才想了一下,有这么一件事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王岩和张广生几乎同时发问。
李哲抬头又抬头看了会天花板,像是在确认某些细节,又过了一会儿,才正视他们两人说:“我一共跟踪过李奎通四次,都是从汽修厂到那个小区,两次是那个汽修厂厂长开车送他,两次是自己打车,他自己去的时候有一次敲门了,我隔着一层楼听着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说话声音沙哑,李奎通说找一个叫王彦生的人,那个中年妇女好像很意外,问他是谁,他说跟王彦生是朋友,然后很长时间没有声音,只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过了段时间就重重关上门。”
“他们没再说别的什么?”王岩说。
“没有,我一直在注意听。”李哲很肯定:“直到关门一句话也没说,有一段很长时间的空白,只听到轻微脚步声。”
王岩点点头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开门声关门声,我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就走了。”李哲神色黯然地说。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我。”王岩盯着李哲:“那栋楼是有电梯的,你是怎么跟踪的?”
李哲笑了:“你怀疑我?”
“没错,这一直是我心中的疑点。”王岩坦然地说:“如果说不怀疑,那我是在骗你,可能是警察的职业病,对任何人说的话我都持一种论证态度。”
李哲又笑了:“我从小练过,上楼跟电梯一个速度,脚底下没声音,十四五层楼上下四趟脸不红气不喘,就你们门口这个院子,别看墙上拉着电网,我装着到院子里晒被子,顺着墙跑上去把被子搭电网上,一个跟头就能翻到墙外,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张广生愣了:“你脚上砸着重镣也能跑?”
李哲低头看看,抬头说:“这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太麻烦,我会脱骨法,其实就是常说的缩骨法,我能让脚踝骨脱臼,把镣子摘下来,再把骨关节装回去,就跟小孩玩变形金刚一样,虽说猛一装回去行动受点影响,但也无大碍,就看你们看守机不机灵,要是让我跑起来他们在这个院子里是抓不到我。”
王岩说:“你这事我得跟看守反应,你不会在意吧?”
“不会,我告诉你就不怕你说出去。”李哲说:“我也没打算跑,既然有机会死缓,我就慢慢熬着,十几年后出去了,算是又重活了一次。”
“你跟踪李奎通到那里,他们几个人?”王岩说。
“我一共跟了四次,两次是三个人,一个是汽修厂厂长,一个是个年轻女人,长得挺漂亮,我看像是汽修厂厂长的情妇。”李哲说:“肯定不是他老婆,男人对老婆没那么殷勤,他们俩一看就是假招子。”
可能是这两天烟抽得太多,王岩猛烈咳嗽起来,咳嗽结束,他又清了清喉咙,把咳上来的痰含在嘴里,又咽回去,平静了一会儿说:“那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三个人异常?”
李哲说:“没有,很正常,什么也没发现。”
离开拘留所王岩和张广又开车去了汽修厂,这次到了汽修厂院里,他们看到有一大群工人懒洋洋的在烈日下费力的把厂院东头有碍观瞻的杂物搬到西头,刘金福站在院当中汗流浃背,像个旧社会万恶的码头监工面无表情的不停催促工人干活,看到他们开的车进了厂院,立即满脸堆笑的迎过去:“呦,什么风把您二位又吹来了?”
“阴风。”王岩笑着说:“你是不是早就烦我们了,一看到我们心里就觉得晦气,脸上还得装笑脸,挺难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