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医生因为S的事情遭到警察的调查后,过了一个星期,他接到了何警长的电话。
“我是何警官,上次到你那儿调查过案件的。”
“你好,你好!”
当吴医生接到他电话时,首先想到的想到S的案件,难道又有什么新情况?
“警察”,这两个字总是给普通人予心理上的压力,因为它代表着国家和法律的权力,可以直接剥夺一个人的自由乃至生命。
以前作为心理专家被警方邀请时,还收取咨询费和讲课费,现在被作为案件相关人被询问调查,心里当然感觉不一样,他还是喜欢自己被作为心理专家对待,那样的感觉很棒。
接到何警长的电话,吴医生的直觉是没什么好事,因此语气说不上热情,而是例行公事。既然警察找上门来,还是必须要配合他们的。
“哦,何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还是上次的案件吗?”
“不是,不是,是这样的,吴医生,”何警长在电话里有些支支吾吾的,完全不像上次来查案那样干练利落,这倒让人有些奇怪。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知怎么说起。
“因为孩子的问题,我想找你咨询一下。”
“孩子要做咨询?”听到这,吴医生的心放了下来,又找到咨询师的感觉。
被警察调查时,吴医生处于弱势地位,由警察主导问话和整个流程。而面对来访者,他则是医生的角色,心理上的感觉和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声音又因此变得明快和响亮,拿出专家的态度,“可以,你们想什么时候来?”
“嗯”,警长又显得有些犹豫,“孩子不太愿意去你们咨询中心。我们可不可以约你在外面聊聊,我请你吃饭。”
警长提出的问题,对吴医生来说并不意外,很多人虽然觉得需要心理上帮助,但是不愿意或者忌讳到心理咨询室,特别是带孩子咨询的父母经常提出这样的要求,但都被吴医生拒绝的。
“如果只是朋友聊天,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如果咨询的话,那么在咨询室对你们更有帮助。”
在这一点上,吴医生坚持咨询的设置,所以接着解释说,“在咨询室这个特定场合,有特定的心理场和特定的设置,更能起到心理咨询的效果,同时也更能保障个人隐私,在外面效果不太好。”
何警长听了这些话,觉得也有道理,略沉吟了一会,还是决定听从吴医生的建议,所以说:
“最近孩子的问题让我们很担心,一直想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上次在你那儿,看到你很专业,特别是对病人的隐私保护得很好,坚持原则,这一点很打动我。我回来后考虑再三,与老婆说了一下,她也认为孩子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
吴医生想起何警长上次来咨询中心的情形,难怪当时看似随意地问了一些有关的咨询问题,还仔细看咨询室,原来是别有用心。
何警长继续说了下去:“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孩子是个女孩,今年15岁,开学就上初三。一直乖巧听话的,学习成绩也好,懂事。因为我工作忙,陪她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与我在一起,就很粘我,有说不完的话,确实是贴身小棉袄。平时她性格也很好,见谁都有礼貌,说不上特别外向,但一点也不闷。
但这段时间,大约两三个月了,我们都觉得她性情大变,见到我和她妈都不怎么说话,看上去有些回避我们,总觉得有什么心思。平时也不怎么出去,见到人感觉有些怯怯的样子,变得很腼腆内向,现在几乎不怎么出门,看到人就躲,脸红,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怪怪的。
我们问她,她说没有什么事,让我们不要瞎想,再多说,就发脾气,不理我们。
在家时,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前经常不关门,上厕所有时都不关门,现在在屋里看书写作业,都把门关上,甚至里面扣上了。
我们与她班主任老师联系,问她在学校里是否发生了什么?被谁欺负了还是怎么的?
班主任也觉得奇怪,但没有发现在学校发生什么。他也觉得我女儿在这学期期末的时候,表现有些变化,考试成绩也有很大滑坡。
我和她妈都很担心,怕她被伤害,怕她出事。她妈与她谈,她什么也不说。我与她谈,更是回避,根本就不坐在你面前,不给你谈的机会。我们就有这样一个女儿,也知道青春期孩子心理比较敏感,容易在心理上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想带她到你那儿咨询咨询。
我让她妈与她说了,她说自己没问题,是我们有问题。所以我们才想在外面吃饭时聊,也不说是专门看心理医生,这样她能接受,也不会有心理阴影。”
确实可怜天下父母心,警长说到女儿的情况,情绪、语气与上次来调查案件完全不同,听到的完全是一个普通男人和父亲对孩子的担忧和困惑。
这种情况,在咨询中比较常见,特别是青少年咨询,很多时候都是父母很着急,很焦虑,而孩子不愿意来,甚至很抵触。
吴医生给了警长一些解释和指导,告诉他,如果真的让孩子做咨询的话,需要孩子本人有意愿,这样才有改变的动力,也才会有效果,如果只是骗她来聊一聊,这样用处不大。如果是他们夫妻俩自己也为此很焦虑,孩子又不愿意来咨询,那么他们自己可以先来咨询。
因为孩子的很多问题,往往有父母的原因。再说,父母越焦虑,对孩子的康复越不利,本身就是一个负面影响。
警长听了这些话后,答应决定尽量让孩子来咨询。
吴医生告诉警长,这样最好,确定来的话再与我联系,到时预约一个时间,我会尽力帮助他的。虽然隔着电话线,吴医生还是能感受到电话那端的焦虑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