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连赢并不算颜徴的下属,两人更像兄弟朋友,所以用词也不用敬称。
“买马十两出不起,我的药材生意也要来掺和,没想到左相大人不仅没脸还没钱。”想起前几日颜徴在尤长书面前说的那些胡话,李见榕气不打一处来。
“……”连赢愣了愣,默默的竖了个大拇指,“你今日说的话我是要照搬回去的。”
李见榕垂下了眼,突然想起了还不知道自己的瞳色到底有没有被颜徴看见,心下有些烦躁,“思归坊的生意我都不管了,你让他找我家主母去。”
连赢按照颜徴交代的话,“京城的药材生意,只有他的盛亲王插不了手。”
“……”
虽说如今这思归坊有皇帝的恩泽庇佑,但毕竟陛下人在深宫,有自己的御膳房。若老是药材出问题坏了她的生意,坏了生意事小,但探听消息事大。
算了,李见榕虽没有别的选择,但心里还是不想吃亏。“行是行,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你没有选择。”连赢只是复述某人的话。
李见榕听这话,知道说这话的人得是个什么表情,心里一口闷气。
“不过,他说可以给你个消息。”
“说来听听。”李见榕有些好奇。
“太后宴席会为李盛裘赐婚,多半是和你。”
李见榕皱了皱眉,手无意的抓起了个胭脂盒,她一紧张就这样,手里必须握着点东西。
“不过你放心,李盛裘看不上你。”
“……”李见榕猛地抬头,“这话也是他让你说的?”
的确,说李盛裘要娶自己这事儿,尤长书说过,尤轻扬劝过,但李盛裘本人从来没开过口。
连赢见这女人目露凶光,一下有些愣,连忙点点头,接着解释,“此人心机深沉,从不费心于儿女情长,但他又是晋国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人,虽不是皇嗣,但是是唯一的宗亲。”
“所以太后就操这份闲心?”李见榕冷冷的道。
软青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姐,这…说的是当朝太后。
连赢倒是颇有些赞赏这女子对太后的不敬,多说了几句,“以我对李盛裘的了解,此人志甚至不在皇位。估计太后是看出来了,想为李氏皇族留个孙子,才着急这事儿。”
志…不在皇位?
李见榕看着眼前这人张扬的神态,心道此人是武宗连棋的亲传弟子,李盛裘与武宗连棋渊源颇深,他想必也能看出来点什么。
李见榕无意的敲着胭脂盒,分析着局面。
皇帝年老,如今又被心病所困,皇嗣衰微,李氏血脉唯有一李盛裘。太后着急,想早日定了亲王的婚事有个皇孙,这都是因为,觉得李盛裘志不在皇位?
开什么玩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若连皇位都不在乎,还能看得上什么呢?
李见榕揉了揉眼角,懒得去猜自己那皇叔的心思了,她现在该担心担心自己。
京中适龄小姐身份,第一梯队的不过就是右相府两个,尤柯尤昭,再有就是镇国公府颜道玉的孙女一个,颜羽。第二梯队的就是有爵位的小姐,似乎封了郡伯的御史大夫家里有一个,据说常年病着。接着就是几位尚书家的,倒是很多,不提。
嫁李盛裘为正妃的女子未来铁板钉钉的晋国皇后,身份至少是这三个梯队里的人,越贵重越好,颜羽,贵重有余,然国公府边境握有大军,亲哥颜徴又是晋国天才,百官之首,家族势力太盛。太后忌惮,多半请了也是走个过场。病着的不提,剩下的就尤府两姐妹,和几位尚书家的了。
这样一想,自己这身份真是绝佳。父亲,是文臣,为百官之首却忠心耿耿不结党;母亲,没有。这可不就绝佳吗?
李见榕叹了口气,“颜徴就让你来带个消息?”意思是没说点解决办法?
连赢靠着门,手里抱着剑,“他说你那生意就值一个消息。”
李见榕想吐血,罢了,指望他?不如自己救自己!大不了太后寿宴之时,她…她出个丑?或者找盛亲王说清楚?都比指望这个临阵逃婚的人强!
“软青!送客!”
软青点头,只见连赢摆摆手,“等等等等,那个,你,先出来。”
软青愣了愣,望着小姐。只见李见榕若有所思的看着连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软青,挑了挑眉,微笑着的点了点头。
不是说连赢嗜杀成性,走火入魔吗?她瞧着离走火入魔还差的远呢。
“就传个消息大人竟把你派来了,身边安全吗?”软青出了门,跟在连赢身后。
“没事,颜羽在府里。”连赢转过身,“而且这边眼线太多不比西林河道简单,我来别人不会发现。”
“哦…”软青点了点头。“还有事吗?”
这姑娘的声音比院子里水坛上的露珠还轻。
“就算真跟定了她,以后住在尤府,那自己的武器就都不用了?”连赢翻了个白眼,递过去一个黑色的软包,里面似乎包了些东西,“我给你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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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寿宴的请柬虽还未给到京城各府,但京城大点的成衣铺子早就客满。
好点的料子卖没了,好点的绣娘被定下织花样,刘氏一开始也想着着急,可两个姑娘就是不急,好不容易催动了人去街上选些首饰都破费了些口舌。
“行,就这儿吧!”刘氏招呼马车停下,叹了口气,“幸好是自家开的铺子,不然哪还留着好东西让你们两个挑!”
李见榕没什么兴致,说自己就在车里等她们两个。
“三妹!娘都带咱们出来了!去嘛去嘛!”尤柯扯着她的手,凑近道,“咱们今天买什么都有老娘出钱!不去白不去!”
李见榕摇摇头,“我在湖州长大,你要问我最好看的就是竹节松枝了,可这铺子里也没有啊。要不就劳烦母亲和姐姐两位懂行的替昭儿买了?”
两人一想,尤昭长在茶庄,只识山林野趣,且看上去的确无甚兴致,就不勉强了。
刚刚一路过来,李见榕见到路上张贴皇榜之处围了不少人,使了个眼色让软青去瞧,见刘氏和尤柯去选首饰,软青这才凑过来。
“陛下征召有破敌之计的武士。”
李见榕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春闱刚过,按理说朝廷不缺文臣,但晋国武治实在太弱,不仅是朝廷不重视不培养,家家户户也以读书考官为重。如今皇嗣衰微,父皇病倒的事情算日子也该传到了别国,引起试探是意料之中的事。
颜国公重兵屯在北境威慑,李盛裘重兵驻守离京不远的几个州府,护卫京城随时调遣。
这点别国的试探之举不用李盛裘出面,更不用调动驻北大军,但也是需要武将的,周军令刚下狱,兵部尚书年老,各州府无有名的将才,竟一时无人可用。
“齐军,西南边境,一日进百里。”李见榕想起前几日思归坊的菜单,喃喃出口。
怎么有点不对劲。
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们选了一会儿,李见榕在这马车里想事情颇费脑子,也有些闷了,打开了车帘准备透透气,突然发觉自己这车马旁边也停了一辆,帘子没有放下,里面正坐着一位文质彬彬,面容清俊的公子,低头看着书。
见旁边马车的帘子掀开了,那人好似终于等到了人,抬起头,笑了一下,“尤姑娘。”
李见榕愣了一下,这人不认识,那公子看出了她的疑问,自道身份,“在下尹方,字鉴善,久闻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
她…现在已经这么出名了?她笑了笑,人家礼数周全,自己也不能失礼,“呵呵…公子也来买首饰?”
……
尹鉴善低下头笑了笑,摇摇头,“鉴善不懂这些,只是陪家妹来逛逛。”
“令妹是…”
“尹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