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这九人入京之后恐怕行事没有那么方便了。”李见榕撑着脑袋,桌上摆着张克的降书。
这张克的血书乍看就如普通的降书一般,倒是明了的写了西夏,但言语间只提王冲不提向安,明摆着祸水东引。
想到此事的谋划者,李见榕不觉暗叹好狠的心思。
自己国家的将士拿来利用,整自己国家的将军。就算颜徴和李盛裘斗成那样,也不过是朝堂上的人事变动,动刀动枪的也尽量限制在只他二人的范围,涉及边军将士这等定国根本的大动作都还是十分小心的。
可怕。李见榕摇了摇头。这太子是根本不把自己的江山放心上。
她看向姣娘,“让那九人过来一趟。”
姣娘愣了愣,“这...”
“你放心。”李见榕道,“我既然答应你了,绝不会放弃一人。”
西夏贵族追杀在后,颜徴言语中又有肃清之意,姣娘如今可信任的只有她了。
她看着李见榕坚定的双眼,极似榕若,心下突然安定,道了句“好。”
临近傍晚,姣娘领了这九人进了李见榕的厢房。
“各位今日都是功臣。”李见榕看着她们,软青也在一旁。“只要我在一天,必记住各位今日之恩,绝不辜负。”
那九人虽知姣娘已带着她们投靠这人,却只知道这人身份尊贵,似乎是背后是晋国右丞相。苟且偷生许久,以为不过是效忠另主求生,却不晓得这人竟把自己当作功臣恩人看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姣娘听这话,脸色温和,软青心里只觉得自己从没看错人。
“今日让大家过来,是让大家自己选择。”李见榕道,“所有选择我都会支持,大家只需凭心选择。”
那九人似乎很久都没听说过“选择”二字,身如浮萍随波逐流这些年,突然要有了依靠。
“公子请讲。”
那九人里终于有人怯怯开口。
“三个去处。”李见榕道,“一个是衮州,虽离西夏极近,但各位可放心,晋国之地,西夏人的手绝对伸不到这儿来,尤其是现在这个白知府坐镇的衮州。”
“不日衮州将会有我的药材场和田地,只需要有人打理。”
白兰驻守此处,这人聪明,她并不打算在此地大展手脚引他猜测。此地百废待兴,她将用自己带来的东西助他重建衮州以此来换几个药材场,换掉京城里思归坊与颜徴的生意。
虽说远了点儿,但放眼晋国,只有这地界颜徴插手的少。
“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需要保证我的生意,其他的白知府与我都会打理。”
虽还没找到机会与白兰商议,但她这话先放这儿了。
那九人中并不是个个都想报仇雪恨,铤而走险。妙娓阁出事时她们中有些人还小,只是被逼的四处漂泊,她们有的人要的不过是个安稳,这便是她要许给那些只求安稳的人的东西。
此话一出,有三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举起了手。她们只记得家乡在西夏,家乡有人要杀自己,但如今也不想离家乡太远,毕竟还小,也觉得异国商人并不少见,这事儿她们很愿意。
“很好。”李见榕朝她们笑笑,尽量让她们轻松。
“还有两个去处,在湖州朝阳和京城。”
“若还有放不下的人,可去朝阳县主府操持,做的事并不简单。”李见榕拿出腰间的县主令牌。“朝阳县令好逸恶劳,不犯大错,县主不换他,留他应付着,去朝阳的人持县主令牌一年内驻扎安稳,县主的俸禄和田地,还有几个商铺也可以给你们用,能发展起来自然更好,但底线是湖州及尽你们所能所有地方的消息,县主都要。”
这差事自行发展空间极大,要给有些能力,有些野心的人去做。
她在京城,天下事知道的很少,她需要消息。
“姝婧。”姣娘淡淡出口,提醒着,她是觉得这九个女子中姝婧有这个能力。
那叫姝婧的人年纪也轻,只比那三个留衮州的孩子大一些,闻言有些犹豫,从没担过这样的担子,她有些怕。
“没关系。”李见榕看面前无人自告奋勇,只道“随我去京城,各位可要想好。”
“我在京城被人下过毒,被北斗的杀手暗杀过,被亲王堵在府里围杀过,还在宫殿里被算计过...”
“我...我去朝阳!”有女子已举起手了,那人晃了晃姝婧的衣袖,“婧姐姐,你带着我们吧!”
有女子也道,“姝婧姐姐去了,我也去。”
那姝婧见两个妹妹这样说,虽不愿离开姣娘,也不愿让两个妹妹就这样进京城犯险,想了想,道,“姝婧去朝阳。”
李见榕点了点头,“那剩下的人...”
那三个女子有些是不愿离开姣娘,有些是想报仇雪恨,手刃西夏仇人。
李见榕看了眼姣娘,她轻轻道,“这三人武功不错。”
也只有亲历过危急险境的人才会逼着自己习得好的身手,也难怪她们想进京城,是因亲身经历心中有恨。
李见榕想了想,“进京之后先跟着软青。”
软青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看了眼那三个跪着的女子,突然有些恍惚,像看着自己,她顿了顿,道“是。”
“不在京城的人,今后就——”李见榕正想着可以用什么东西来做传令记号,突然想起途经青州时画万里作的那幅画,道“朝阳令,见令如见县主。”
软青领着那几个姑娘出了门后,李见榕叫住了姝婧,这县主令牌得给她。
那姝婧接了令牌,福身一句,“多谢县主。”
被人瞧出来了,李见榕和姣娘对视一眼,倒没有被识破的窘迫,只觉得选对人了。
李见榕看着姣娘,突然想起她今日用的武器,银光一闪,那根根箭矢断在身侧,看上去极霸气。“那个...那个什么伏羲纫是你们都有的吗?”
姣娘一开始觉得这姑娘是担心她们因为这武器暴露,道,“有需要的时候才带上,且这东西不好操作,最多也就三指了。”
这用武器的手法十分像拨弄琴弦,除了因身份戴的数量不同,有没有能力操作也是一个原因。
京城里,妙音坊的两个姑娘都带的两指伏羲纫,潜伏在宫殿里的一名乐师戴三指伏羲纫,还有一位是江南扬州知府的二夫人,戴一指伏羲纫,这些她早已如数告知李见榕,还有四弦下落不明。
“这样啊...”
李见榕哪想那些,“以前,我母亲没有嘛...”
“嗨!”姣娘这才听懂,她是人心看的太懂太复杂,聪明被聪明误,笑道,“榕若自小爱医,从不杀人也不伤人,不用这东西,你若想要就用拿姣娘的。”
“不不不...”李见榕想着若姑娘若有不用也浪费,既然没有她便不打这个主意。
正推辞着,小鑫子推门而入,语气不善。
“白兰说今夜有空,在他自己家。”
这白兰上任,却不住这荣平府,也是奇怪。
李见榕知不用等很久,松了口气,又看小鑫子那表情,“他又气着你了?”
“我习惯了!”小鑫子道,“是刚刚连赢来,颜徴也找你,叫你过去。”
闻言姣娘倒是奇怪,这小孩儿刚刚是直呼颜大人大名吗?
李见榕愣了愣,起身出门了。
“去哪儿?!”小鑫子叫住她。
李见榕回头,毫不犹豫,“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