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那我问你,这里是哪里?你在做什么?”
“凌斗的房间。设计角色。”
辰希理所当然地说着,以平常的语气回答凌斗的问题。
“你有自己的房间吧。平常不都是在自己房里工作?”
“从今天起要在这里做。”
“好,为什么?”
“那是……”
咬着笔杆,辰希陷入了沉思。
“不可以回问我‘为什么?’喔。”
凌斗活用被磨练出来的经验先发制人,辰希大概就是想这么说吧。
结果正想开口说话的辰希闭上了嘴。
“还真被我说中了啊!”
“不是。”
“喔。那就让我再问你一次,理由是什么?”
因为判断正确,凌斗忍不住愉快地挑衅了起来,却没想到这将扯出无法预料的事……
“如果在这里做的话……”
“如果在这里做的话?”
“总觉得就能了解恋爱了。”
“欸?”
总觉得就能了解恋爱了——她是这么说的吗?这就是为什么要在凌斗的房间里工作的理由……为什么会是凌斗的房间呢……为什么?为什么?这该不会是……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有该做的事,不能因为别的事而分心。好不容易通过了书面审查,应该尽全力在企划发表上。
“……不能在这里吗?”
“啊,不……那个……”
凌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不能待在这里吗?”
凌斗无法正面看她,便把脸转开。
“要是被徐婉婷发现的话,她会生气吧。”
“那我就要待在这里。”
辰希斩钉截铁地说着。
“欸?”
“……凌斗动不动就提婉婷。”
“什么跟什么啊?”
“不管。”
辰希背对着凌斗,再次集中注意力在角色设计上。她描绘线条的声音,多了刚才所没有的锐利。
“你要在我房间里也无所谓啦。”
只要在画画,辰希都非常安静。把她当成大型玩偶就行了,也不至于影响企划发表的准备吧——凌斗决定随她去。
虽说如此,心里在意的女孩子就在身边,还要无视于她的存在,思春期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辰希自己大概没发现吧?她偶尔会发出诱人的叹息。虽然不知道是因为设计得不顺利或是其他原因,但要用来吸引凌斗的意识已经有足够的破坏力。
托辰希的福,凌斗每隔一段时间总忍不住观察她。
辰希基本上都在床上,有时双手环抱膝盖、屈膝坐着;有时则背靠着墙壁将双脚往前伸直;严重的时候还会趴在床上踢着两只脚啪嗒作响。唯一不变的是手始终没停过,还有经常与凌斗视线对上。有时是凌斗先看着她,她察觉到而抬头看他;反过来的情况也以相同的频率发生。
“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才没看你。”
“骗人,明明就在看。”
“你才是一直在看我吧?”
“我没在看。”
“别撒谎了!”
“我没在看。”
“我也没在看。”
“…………”
“干、干嘛不讲话?”
“真不像个男人。”
“少找碴了!”
就在重复这样的争吵之中,天也黑了。
打工结束回来的徐婉婷,从外头出声喊了‘有甜甜圈可以吃’。因为凌斗的房门开着,徐婉婷的视线立刻朝向床上的辰希。
“要我说几次才会懂啊……”
“婉婷,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不对!真是的,辰希为什么要穿着睡衣在男生的房间里啊?”
“因为凌斗没帮我拿出要换的衣服。”
“是我的错吗!”
“苏凌斗同学也是,为什么什么理由都不说!真是下流。”
“谁在想那种事了啦!”
“真的吗?”
“那当然。证据就是她从上午就在这里了,到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喔!”
“喔~~你们一直在一起啊?”
徐婉婷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漠。
“咦、咦?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也不能再继续粗心大意下去了。”
徐婉婷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凌斗没听清楚。
“嗯?”
“总之!辰希跟我回二楼去!”
徐婉婷不由分说地拉起辰希的手。
“啊、喂!”
“今天也要练习企划报告吧?苏凌斗同学也赶快做准备!”
“喔、喔。”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要夹带私人恩怨!”
隔天,以及隔天的隔天,辰希都一声不响地闯进凌斗的房间,也没特别的事,只是靠在准备企划报告的凌斗背后,做着自己的工作。然后不断重复每晚被打工结束回来的徐婉婷斥责,然后被带回二楼的模式。
凌斗对这种情况感到有趣,晚上则继续以星夜庄的成员为对象做练习。白天思考前一天练习的缺失,准备新的报告原稿,并且一个人练习到天黑。
太阳升起又落下。
就这样,决定命运的八月三十一日——凌斗发表的日子,也是有可能决定辰希新连载的暑假最后一天到来了。
决战当天早上,凌斗从醒来的瞬间开始,体内便有不踏实的感觉。从通过书面审查以来,一步步逼近的真正紧张终于来临。
即使已经醒来,凌斗并没有打算起床,也不理睬想要饭吃而不断过来磨蹭的猫咪。
他维持仰躺的姿势,把报告内容从头到尾再想一遍,中途只要稍有失误就从头来过。就这样重复了七次。
没问题的,能做的都做了。准备已经妥当。
即使这么激励着自己,不安还是使得下腹感到刺痛。
过了十点以后,凌斗终于走出房间。
他到饭厅里喂猫,七只猫天真无邪地狼吞虎咽着。他茫然地望着猫,自己也咬起了吐司。
星夜庄里非常安静,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福学长在演剧学四年级的雨学姐家过夜;徐婉婷已经出门打工去了;穆深雪大概去学校了吧?至于悦儿学姐会那么安静,表示她还在睡觉。
辰希应该也还在桌子底下睡觉。她为了修改准备在决定新连载会议上提出的草稿,昨晚弄到很晚。
大家各自活在不同的当下——凌斗意识到了这件事。而这实在令人感激,因为如果大家太顾虑他,反而会对他造成压力。
凌斗抛下猫,自己回到房间。
他开始悠哉地准备出门。
挂在窗帘钢轨上的西装,是跟福学长借来的。虽然尺寸有点大,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
手臂穿过硬领子的衬衫,把扣子扣到最上面。接着穿上西装裤、打上领带之后,神经也跟着紧绷了起来。虽然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小孩穿西装,不过这也没办法。三天前试穿的时候,已经让星夜庄的众人大爆笑了。
把外套拿在手上带着,如果现在就全副武装应该会飙汗吧。
看看手机的时间,该是出门的时候了。
确认不知改了几次的小抄已经放进包包,将包包背在肩上。凌斗深呼吸之后走向玄关。
能成功吗?
还是不能成功吗?
绝对性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