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江小瑜起了个大早，梳头洗脸，化妆打扮。
江子昂坐在客厅沙发上笑，看她忙个不停的换衣服，换一套问他好不好看，他说好看，她照照镜子，觉得不满意，又换一套。
磨磨蹭蹭，两人早饭也没吃，就出了门，江子昂带着江小瑜，把车停在河坊街东门附近。
江小瑜有些奇怪地看着江子昂，河坊街他们没少来，江子昂居然从来没说过，他父母就住在这附近。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江子昂看着她笑。
“来这能买什么礼物？除了吃的，就是哄游客的。”江小瑜迷惑。
“跟我走就行了，我都联系好了。”江子昂把她的手一牵，不紧不慢地带她逛着。
本来就没吃早饭，空着肚子被江子昂拖着逛河坊街，对江小瑜真是一种折磨，一路吞着口水。
江子昂还坏得不得了，带着江小瑜往小巷子里拐，故意走得更慢，臭豆腐的味儿，直往江小瑜的鼻子里钻，把她那个馋得。
“去，买一份去。”江子昂见江小瑜馋得眼都直了，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头。
江小瑜可顾不上揣摩，江子昂是逗着她玩，还是真开了恩，甩了他的手，就跑去买臭豆腐，吃得那个香。
破天荒的，江子昂居然也拿起牙签，戳了一块臭豆腐陪江小瑜一块吃。
边逛边吃臭豆腐，看到榴莲芝士饼，江子昂买了两，递给江小瑜一个。
芝士饼吃完，江小瑜又看到章鱼烧，使劲咽了咽口水，却没念想。
江子昂特反对她吃这个，她本来就肠胃弱，怕吃着不新鲜，她闹肚子。
没想到江子昂却把她拉到橱窗跟前，对老板说：“来一份。”
江小瑜那个乐，跳着蹦着，搂着江子昂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
“等你嫁给我就吃不着了嘛，今天陪你吃个够！”江子昂宠溺地看着她笑。
江小瑜心里那个美，挑着章鱼烧，往江子昂嘴里喂。
一连吃了四份章鱼烧，江子昂问江小瑜：“还吃不吃了？”
“饱了！”其实江小瑜还能吃得下，但江子昂这样宠着她，胃没塞满，心被浓情蜜意塞得满满当当了。
“等你嫁给我，以前大学时候，那种胡吃海喝的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会不会后悔？”
江小瑜搂着江子昂的腰，小鸟依人的，把脸贴在他胸前，“我以后乖乖的，再也不偷吃了！”
江子昂抱着怀里的温软，目光柔柔的，摸着她的头，亲了她一下：“走，给老爷子买礼物去。”
“你爸是做什么的？”江小瑜问。
“大学教授。”
“在哪家大学？”
“杭州商学院。”
江小瑜歪着脑袋，眨眨眼：“耿玉雯是你爸的学生，然后被你介绍给小李哥的？”
江子昂好笑地揪揪她的鼻子：“你以为编小说呢？你小李哥刚开始资助的时候，小姑娘才上初中。”
“啧啧，初中生的主意都打，小李哥太坏了！”
“想什么呢？小姑娘是为了你小李哥，才考到杭州来的，以前两人就没见过。”
“那小李哥和她是怎么好上的？”
“小李哥，小李哥，一天天的，去去去，找你小李哥去，礼物不买了。”
江子昂转身装着要往回走，江小瑜抓着他的手，噘个嘴，蹲到地上耍赖。
江子昂也不拉她起来，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啪”地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江子昂牙齿雪白，眉毛轻扬，俊朗的脸上，两个酒窝迷人地荡漾着。
江小瑜蹲在地上，拖着他的手，一脸娇俏地噘着小嘴，冲镜头亲吻，眼睛里，装不下的幸福往外溢着。
江小瑜也凑过来看照片，江子昂说：“我要发个朋友圈，捡了个姑娘真赖皮，拖着不让走，非得要嫁给我。”
江小瑜笑盈盈地，“好的呀，你快发，不发是小狗！”
江子昂笑的不行，亲了她一口，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拉着她拐到一条巷子里，进了西泠印社。
他们进去时，老板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张砂纸，打磨一枚荔枝冻的印章。
“小江来了啊！好久没见你了！”
“是啊，是啊，有段时间没过来看老哥了！生意还好吧！”
“就那样。小江，谈女朋友了呀，难怪没时间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两人在桌子对面坐下来喝茶，江子昂做了个介绍。
但江小瑜没听清那老板姓什么，又不好意思再问，就也跟着他“老哥，老哥”的喊。
“你们新出的那个保险我看了，感觉没以前的好嘛。”
江子昂说：“以后的险种，收益可能会越来越低，所以越早买越好。”
“那你给我办上吧。”老哥很爽快。
两人聊完保险，又聊其他，江小瑜听着没多大兴趣，就自己在店里转着看。
店里有个带玻璃罩的展柜，里面摆了一件玉雕。
红皮的荔枝、黄壳的花生、还有红白相间的桃、佛手、桂圆什么的，装在一个篮子里。
那玉雕刀工十分了得，一颗颗水果栩栩如生，有几颗荔枝皮儿被剥开一块，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
江小瑜围着展柜，把玉雕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欣赏完，又找价格标签，转了一圈没找到，也没知道这是展品，还是卖品。
江子昂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你不会看上这件了吧，我可买不起啊！”
江小瑜笑笑，说：“我就看看，容易磕着，碰着，易碎的东西，我没兴趣。”
“那你都看上什么了？”
江小瑜转到展柜一侧的柜台旁，看到摆着一些手串，挑来挑去，选了一串小叶紫檀满天星。
“男式的？给我挑的？”江子昂问。
“我想送给小李哥。”
“哦！”江子昂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望。
江小瑜头一歪，“你都有我了，以后我罩着你。小李哥多可怜呀，把这串儿拿去开个光，请菩萨保佑他。”
“你怎么对他这么好？”不满，和着醋味，语气有些呛呛的。
“他帮过我嘛，我都要嫁给你了，不想再嫁人之前，欠着别的男人的情。”
“这样啊！”欢喜、欣赏，江子昂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很夸张的一波三折。
除了手串，江小瑜其他没挑什么。
江子昂买了一方端砚，几枚没刻字的印章，又买了几刀宣纸和墨条，云头艳的墨汁。
那方砚是提前订好的，其他是现选的。
江小瑜拿了根墨条在手上，哈口气，用手指在上面来回搓。
江子昂一把抢回来：“看把你给皮的！”
“墨条和墨汁写字不一样吗？”江小瑜不懂。
“老爷子喜欢写小楷，又写得慢，墨汁得隔夜才能用，要不然洇湿得厉害。他习惯倒了墨汁，再用墨条研一会。”
“怎么没见你买毛笔？”
“除了我妈，他谁买的毛笔都不用。”
“阿姨也喜欢书法？”
“我妈不懂，她也不会挑毛笔。”
“那是为什么？”
“老爷子说，写字是要用心的，只有心连着心，手随心动，才能把字写好了。”
“难怪你那么多讲究，原来是遗传的呀！阿姨是做什么的？我们给阿姨买什么呀？”
江小瑜只想着多了解一些，江子昂父母的情况，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子昂的眼神，越来越忧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从西泠印社出来，江子昂一边开车，一边跟江小瑜聊天。
“刚那老哥，你猜猜看，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江小瑜想着马上就要去见江子昂的父母了，心里有点紧张，哪有心思猜谜语，想都不想，回了句“不知道。”
“开潜水艇的。”
“军人啊！这职业跨度还真是蛮大的！”
“很有故事的人，以后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写写看。”
“他有个战友，姓汪，那汪大哥也是个厉害人。五十岁之前，开了好几家公司，买地盖了一座四星级酒店，还演过电影。”
“后来因为一些不可说的事，破产了，还倒欠了几百万。一般人遇这种打击，那就垮了。”
“这汪大哥，跟没事人似的，带着女儿到处旅游。因为受限制，买不了飞机票，人家坐火车照样玩得开心。”
“回杭州后，重整旗鼓，没几年又东山再起了。”
“真佩服这汪大哥！你我也佩服！不但把客户的情况了解这么清楚，连客户的朋友都了解透透的，难怪签单那么轻松！”
“什么客户，这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老哥！”
江小瑜歪个头，看着江子昂，她以为相处这么久，她很了解他了，没想到，她对他的认识，还很肤浅。
江子昂开着车，扭过头看她一眼，继续开车，一会又扭头看她一眼。
“你以为我以前带你见的，都只是客户啊？”
“嗯，我还以为你没有朋友呢。”
“你看陈秀英，工作起来比谁都努力，为什么业绩始终一般般？她这个人，功利心太强，太看重自己的得失。客户就是客户，她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客户着想。所以她的客户，永远只是客户，只有利益关系，很难进一步维系，更别说给她再介绍客户了。”
“你是把朋友当成客户，把客户做成朋友。”
“将心比心嘛，你真诚的对待别人，对方是能感受到的。”
“那小李哥呢，是你朋友还是客户？”
“不要再跟我提他啊！都说了，不和他玩了！看你一天天把他惦记的，人没跑，心快跟着他跑了。”
江小瑜乐得“哈哈”直笑，这个男人假装吃醋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一路聊着天，江小瑜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却发现江子昂把车开回了他们住的小区。
“你干嘛？”江小瑜问。
“老爷子要准备准备嘛，让我们下周再过去。”
“准备准备？”江小瑜没听人说起过，在杭州新媳妇第一次上门，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规矩。
“老爷子几年没做衣服了，今天约了裁缝，要做套新衣服，明天还要去理个发。”江子昂给她解释。
“妈呀！你们家真讲究！”江小瑜听完咂舌。
“书香门弟嘛！”江子昂的语气，透着些微的骄傲与自豪。
江小瑜下了车，抬脚要去踢走在前面的江子昂。
是不是嫌我配不上你！她心里有点不乐意。
江小瑜今天穿的是条很淑女的长裙，裙摆又小，抬不起脚，这一踢，没踢着江子昂，自己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地上了，“哇哇”大哭起来。
江小瑜不是摔痛了，而是心里恐慌。
江子昂轻描淡写的“书香门弟”四个字，让江小瑜想起了旧时候，重视繁文缛节，挑选儿媳极为严格的名门望族。
万一被他父母问起恋爱经历，自己该怎么答？
她不是谈过恋爱这么简单，而是嫁过人。
江小瑜哭得稀里哗啦，似乎已经看到了，江子昂的父母向她投过来鄙夷的目光。
你不配做我们家的儿媳妇！
江子昂站在一边看着江小瑜笑，目光一柔，心中一动，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
“干嘛拍我丑照？”江小瑜哭得更悲恸了。
江子昂那么爱她，却一次都不碰她，一定也是极重视礼数的。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有跟人同居过还订过婚，得有多嫌弃她！
恋爱，真的是会让人昏了头，为什么情到浓得化不开，才开始想，他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小李哥对耿玉雯也一定是这样的吧，发了昏的爱，醒来后却只有无奈。
江子昂伸手拉起江小瑜，把她搂在怀里，说：“想起来去年五一，你摔在地上的样子，傻萌傻萌的，看着很可爱，又很让人心疼。”
江小瑜抬头，泪眼婆娑，嘴角漾着娇媚，望着江子昂问：“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吗？”
江子昂一下一下，从前往后，摸着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却又好似看的不是她。
“哭那么伤心，是不是后悔，不想嫁给我了？”
江子昂的声音很缓慢，很低沉。
“就是！我心里有别人，后悔了！”
江小瑜一把推开江子昂，自顾上楼去了。
她说的是气话，而江子昂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郁，眉头紧紧皱起。
去年五一，她也是这么哭，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
就算全力以赴，她还是觉得他不够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