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哪都不敢再带她去，日夜守着她，下楼买个菜也要带着她，只在天气好的时候，陪她楼下散散步。
这天，吃过早饭，江小瑜冲杰克撒娇，带她出去玩吧，她快闷死了。
杰克苦着脸，说不敢再带着她出去瞎折腾了。
看江小瑜嘟着嘴玩游戏，有点无聊的样子。
杰克开车带她去了高新电脑城，挑了个笔记本电脑，说回去后可以陪她一起打游戏。
又挑了两部手机，他跟江小瑜一人一个。
然后让江小瑜再挑个耳机，平时多听听轻音乐，放松心情。
江小瑜挑来挑去，看上一个头戴式耳机。
那耳机挺漂亮，除了耳罩上有一圈蓝色的LED灯，头上还有两只猫耳朵，也会发蓝光，江小瑜戴上后就喜欢得不取下来了。
以前，杰克给江小瑜买东西，她从来不客气。
但那天她坚持要自己刷卡，因为知道了杰克是弯的。
江小瑜爱憎分明，人家对她没那意思，她也不想让他太破费。
结果连刷两次都没成功，提示卡里余额不足，老板把卡还给她。
江小瑜一问价格，光是那副耳机就两万多，吐了吐舌头，摘下来不要了，又把卡递过去，说付自己那个新手机的钱。
卡还没递出去，江小瑜听到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耳机蛮不错嘛，老板，给我拿一个。”
“小李哥！”江小瑜大叫一声。
“小江妹妹呀！”
小李哥的声音里，似乎也透着意外的惊喜之情。
“你怎么亲自来买东西了？还买的是小女孩的东西？给她买的？”
“啊，你也喜欢？老板，再拿一个。”
说完，小李哥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杰克的脸上，一掠而过。
“不好意思啊，这耳机只有这一个了。”老板说。
小李哥在老板身后的展架上看看，说：“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嘛。”
“那个啊，是老客户订的，他一会就过来拿了。”
“你让他明天再跑一趟好了，我懒得跑，给你两倍钱。”
小李哥瞥了一眼老板，轻“哼”一声，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李老板，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做生意要讲信用的嘛。”老板解释道。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好了，先提前讲一下，就说有人出五倍价格，把这个耳机买走了，不要让他白跑一趟，这样就不算没信用了嘛。”
“小李哥，别这样，我不要了！”江小瑜在旁边说。
“那不行，小江妹妹喜欢的东西，哥当然要买给你。”
那老板说：“李老板啊，这个真不是钱不钱的事情，那是老客户了，他们整个公司，都常年在我这里订货的，搞这样的事情，不好的。”
小李哥似乎较上劲了，说：“你把那公司老板名字告诉我，我明天就把他公司买下来，你信不信！送给我小江妹妹拿去玩。”
“小李哥，你干嘛！”
江小瑜有些纳闷，小李哥平时不这样，很低调的，跟不太熟的人说话都很谦和，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猪脑子！”小李哥瞪着她，笑骂了一句。
江小瑜噘了一下嘴，没听懂小李哥为什么骂她，但隐隐感觉，小李哥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小李哥，那你给我买别的呗！”
江小瑜指了指，刚才杰克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小李哥对她也没意思，但小李哥有钱，还是她哥，用不着客气。
小李哥也不问价格，拿出一张卡，递给老板：“没密码。还有什么我江小妹妹看上的，都拿来。”
那老板一见这架势，忙又推荐了店里最贵的几个耳机，让江小瑜挑。
他说刚才那个耳机，好看是好看，音质其实比不上这几个的。
可江小瑜就喜欢那个猫耳朵，其他一个也没看上。
小李哥说：“小江妹妹，走，哥带你去别家看看。”
江小瑜就转身去喊杰克。
杰克淡淡地笑笑，说：“你们去吧，我先把电脑系统做好。”
江小瑜跟着小李哥，在市场里转着，问他：“小李哥，你刚骂我干嘛？”
小李哥又瞪她一眼：“没老江调/教着，你怎么变这么蠢？”
“因为我今天遇到猪了！近猪者猪！”
江小瑜嘟着嘴，伶牙俐齿地回了一句。
小李哥笑，“哥说不过你，不招你了。”
一连找了好多家，都没找到那款耳机，江小瑜有点乏，不想再转。
“小李哥，那你把刚买的那个给我呗，你给她别的。”
“那不行，你都有了。我给你买套音响吧。”
“不要，又笨又大，都没地方。”
“买个小的。”
小李哥说完，走到一家挺大的音响专门店里，挑来挑去，看上一款帝瓦雷的音响。
“这个怎么样？”小李哥问。
江小瑜看了看，那音响体积不是很大，主体白色，侧面镶一片玫瑰金，模样乖乖的，还很有设计感。
她挑了一个，让小李哥买给她。
小李哥笑，悄悄地给她说：“笨丫头，音响不是这么买的。”
他招了招手，喊来一个店员，说：“小兄弟，这个给我配两对吧，底座、摇控器都配好啊。”
那小伙就又喊了一个人，从柜台里抱出两个箱子，要开箱给他们试音。
小李哥说：“我说的是两对，不是两个，谢谢啊。”
小伙愣了一下，说：“我们店里只有这两个现货，得去库房。”
小李哥说：“库房有啊，那行，先把这对配好，剩下那对你给我送过去，我把地址给你。麻烦了！”
小伙就又拿起美工刀，开箱给他们试听。
试完货包好，把配件也打包好，小李哥把卡递过去。
江小瑜听到小伙说了一句：“一共十五万九。”
妈呀！这么贵！江小瑜咂舌，随即又笑了，反正小李哥有钱。
小李哥带着江小瑜在前面走，那小伙用手拉车拖着音响，在后面跟着，回到之前买笔记本电脑的店子，杰克却不在。
江小瑜打了个电话，杰克说他已经回车上了。
她在前面走，没注意到小李哥跟那老板悄悄说了一句话，老板听完脸色就变了，一脸的不自在。
走到杰克车跟前，把音响往后备箱里放好，小李哥说：“走，跟哥吃饭去。”
江小瑜说：“还去之前那家店？”
小李哥说：“行啊。”
两人一同上了车，都坐在后座上。
杰克问去哪，小李哥没理他，打了个电话：“开车，去老地方吃饭。”
几分钟后，一辆车驶过来，小李哥说：“跟着那辆车。”
杰克一言不发地把车启动，跟着前面那辆车。
车一开，小李哥头往后一靠，把手摊在座椅上，手心朝上，说：“小江妹妹，跟哥抱一个呗。”
江小瑜笑着，把手放在他手心里，嗔道：“难怪要我别理你，说你一看就是坏人。”
小李哥挑了一下眉，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小瑜没说话，望着窗外的风景，小李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杰克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时不时从倒后镜里瞥一眼。
江小瑜一直望着车窗外，那个男人，看着手机，一路无话。
到了包厢，三人坐定，江小瑜毫不客气地，拿起电子菜单，在屏幕上一通乱戳。
小李哥一向都是让她点菜，杰克也一样，他们俩喜欢吃什么，她也都知道。
等上菜的时候，小李哥仍拿着手机，手不停地在屏幕上按着。
菜上来，酒倒上，小李哥端起酒杯，先跟江小瑜碰了一个。
然后再倒杯酒，却不举杯，问杰克：“怎么称呼啊？”
“他叫杰克。”江小瑜答道。
“70年的啊？猫下岗了？”小李哥说。
江小瑜鼓着嘴没心没肺的吃寿司。
杰克听到这句话，一下子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在江小瑜的故事里，看到过这个小李哥，感觉人还不错。
但没想到一见面，这人怎么傲慢无理，和故事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心里挺不舒服，但杰克还是端起酒杯，敬了个酒。
“李哥，听小瑜说起过你，对她很好。”
“屁！她恨不得炖了我！”
江小瑜一阵“哈哈”大笑，笑得有点涩，这个梗，只有他们两人懂。
小李哥吃了几口菜，把杯子举起来，说：“小江妹妹，跟哥走一个。”
“哥昨天晚上做了梦，梦见何仙姑了。”
“她跟哥说，我妹妹下凡了，你今天去电脑城，就能遇到她。”
“她是你的有缘人，专门下凡来渡化你的。”
“哥以前就说了，你是哥的小仙女，你还不信！”
江小瑜听得又哈哈大笑，她当然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小李哥，那你得喝三个。”
这三杯酒，是谢谢她当时帮他，渡了他跟耿玉雯的劫。
小李哥把酒喝完，说：“上次要跟你喝三个，你不是不敢吗？”
江小瑜问：“你们俩合好了？”
“屁！被你气跑了，跟别人好了！”
小李哥看了江小瑜一眼，又连倒了两杯酒，一饮而尽。
“小江妹妹，雀哥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成天蔫头耷脑的，你管不管？”
江小瑜的心里痛了一下，知道他说的不是雀哥。
“小江妹妹，哥买套大别墅，给你当嫁妆吧。你看房太墨迹了，选这么久还选不好，哥都着急了。”
江小瑜的心，又是一痛。
这个话题，记忆犹新。
那时候，小李哥问她，和江子昂什么时候结婚，江子昂说，买好房就娶她。
“嫁个屁！我差点死了，他都不肯见我！”
“臭丫头，好的不学！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斯文一点！谁让你那么笨，不知道灌醉吗？先办了他，还能跑得了？”
江小瑜的心，抽得更痛了。
那么有责任心的男人，如果当初他们真的做了，还会舍得放她走吗？
“小江妹妹，哥跟你说过啊，你要是跟老江成不了，哥就守着你，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小李哥，你说晚了，我们俩已经好上了！”
江小瑜说完，任性的，赌气的，伸出胳膊，搂住杰克的腰，在杰克的脸上亲了一下。
杰克的心头颤了一下，表面上却很平淡，非常配合地，也揽住江小瑜的肩，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他用另一只手，盛了一碗汤，调羹慢慢搅着，边搅边吹了一会，端到江小瑜的面前，然后故作从容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小李哥眼里聚起一道光，盯着杰克看了几秒，随即淡淡地笑了笑。
杰克不寒而栗。
对面这个男人，果然是深藏不露，瞬间迸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为伊消得人憔悴，千里孤坟话凄凉啊。”
小李哥说了一句，自顾喝了一杯酒。
江小瑜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怎能听不懂小李哥的这句话。
江子昂说过，他很胆小，很怕受伤，如果她离开了，他这辈子都不敢再爱了。
这个她最爱的男人，今世只剩无限凄凉。
杰克的碗是空的，江小瑜拿了过来，把酒杯里的酒倒进去，又拿起酒壶，往酒杯里倒酒，倒满了，再倒碗里，一连倒了十杯。
她端起碗，说：“小李哥，喝一个。”
“没话的酒，不喝。”
小李哥双手在脸上搓了搓，十指相扣压在嘴边，望着江小瑜。
这个动作，和江子昂的太像了。
他是故意的吧？就是想勾起她对江子昂的思念。
“你懂的！”江小瑜说。
杰克知道江小瑜喝不了酒，一看她这架势，就伸手要夺碗。
江小瑜一手拦着杰克，一手将碗递到嘴边，一口气喝干了。
她又何况不是，余生只有千里话孤坟的凄凉。
“真的就这样了吗？”小李哥问。
江小瑜不理他，拿起手机看了几眼。
“小李哥，她刚发朋友圈了，那小子真帅！你看，你看。”
她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要把手机往小李哥眼跟前凑。
小李哥手一抬，把她的手机挡了回去。
“行了，哥斗不过你，不招你了，你也别招哥。”
江小瑜脸上得意地笑着，心已被撕裂得血流成河。
都是有故事的人，谁也别碰谁的伤。
“小李哥，问你个事，你们俩做朋友几年了？”
“从小和尿泥长大的，你说多少年了？”
“妈呀！俩老狐狸精，藏够深的！”
江小瑜是真的惊讶。
她只觉得江子昂跟小李哥，比和其他客户的关系要好一些。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发小。
难怪，连他最痛苦，最无奈时才会有的那个动作，他都知道。
“感情好不好，有必显摆出来吗？在人前上演兄弟情深的，多半都是背后捅刀子的。这要是你都不懂，老江白教你了。”
小李哥看了杰克一眼，吃了两口菜，说：“小江妹妹，你以前说的，哥请你吃饭，你请哥干啥？”
“睡觉！”江小瑜笑，挑衅地冲小李哥做鬼脸。
斗嘴，她才不会示弱。
“哟！挺硬气！信不信，今天就把你给办了！你要是不从，把你绑了。办完了，你就得对哥负责！”
小李哥的话，声音低沉，语气很煽情。
杰克分不清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拳头在桌子低下紧紧攥起。
江小瑜崩溃了，说好了不招她，还招。
她和江子昂的爱情里，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他绑了她的那一晚，她为什么要哭。
她若给了他，他还会与她生死不相见吗？
酒意上了头，泪快决了堤。
江小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小李哥身边，背对着杰克坐下，搂住了小李哥的脖子。
“那就办了吧，以后有我罩着，一辈子都负责。”
只有主语，没有宾语的一句话，究竟是在说给谁人听？
杰克看不到江小瑜的表情，只看到她又在放纵，眉头拧起。
小李哥也看不到江小瑜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服湿了。
他把江小瑜的一只手从脖子上拿下来，抓在自己的手心里，用力握了握。
“怎么舍得绑了你，你是哥的小仙女心头宝，哥唱着小曲哄你睡。”
小李哥嘴里轻哼着歌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果然兄弟情深，她都舍不得写出来，只放在心里独享，那最最甜美的浓情蜜意，江子昂竟都告诉了他。
痛到无法呼吸，心脏都无力跳动。
杰克听过他哼的那个调儿，江小瑜也经常哼。
江小瑜的一只手，握在小李哥的手心里，原来在他脖子上搭着的另一只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糟了！”杰克心念方起，人已经冲了过去，从小李哥怀里，一把拉过江小瑜，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哪里还有什么呼吸，把手搭在她的腕上，脉搏已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