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哥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吗?”
“如果你认为它是真的,那么它就是真的。如假包换。”
...
“好吧,已经了解了。”楚某某挺了挺眼镜。“再看看周围吧。”
陆觉闻言松了口气,他仔细地打量了下四周,但发觉其实没啥好看的。整节车厢十分空旷,也即是说,只有他和楚某某两人。
“休息一下,睡一觉吧。等你再睁开眼睛,应该就到了巴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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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到达巴黎的那天晚上恰好是国王即位的周年纪念日,巴黎市在国王桥那里燃放烟火。
这次燃放的烟火没有像国王举行婚礼时或法兰西王位继承人诞生时燃放的传奇式的烟火那么壮观,但毕竟还是给人以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在到处响起爆竹声中,漂亮的烟花在夜空中闪光,炮竹火箭升到了空中,在深黑色的苍穹上画出了朵朵白色的百合。
不只是天上,国王桥下一艘艘礼船同样惹人注目。雨点般的、像星星一样闪烁的花火被喷到天上、被吐进河里。
聚集在桥上和河两岸码头上的成千上万的人群,发出了兴高采烈的喝彩声,甚至于高呼“万岁!”
再也没有比这更热闹的时刻了,即使人群中有的并不是真心要称赞他们的国王——他们的生活和以前一样糟糕,甚至更坏。
但是烟火激发了他们的情绪,如果连这一年多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都不能尽情享受,这日子还有什么好过的呢。
陆觉和楚某某跟着人群,他时而抬头望天,时而回首四顾,有时干脆原地缓缓转起了圈,好奇地观察着四周。说实话,他有点被这里的欢快气氛给感染了。
“也许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无意于评价你的选择。
你觉得一个无法维持自己存在,就像一个溺水者向四周胡乱拉扯攀爬试图自救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我不知道...也许,”话语中断,陆觉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然后人走了。
那人好像寻找着什么东西,看上去有点焦急的味道。他似乎笃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每走几步他就止住脚步,踮起脚尖,以便越过人们的脑袋嗅过去。
就处在陆觉的视界边缘,快要脱离时,那人停了停,似乎失去了目标。接着,他闭上眼睛,抬头大概四十五度的样子,似乎在使劲嗅着什么。
他左右缓缓摇着头,好像这样就能让鼻子闻到的气味更灵敏一点。似乎这样的确是奏效了,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又是一阵寻觅,一如最初。
人终于走远了。
“楚哥,你知道的。我在现实里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且童年也并不愉快。”陆觉接着未完的话。
楚某某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打断。
陆觉自顾自说到,“或许,在这里,我能活得更好。或许,没有我这个包袱拖累,你能更轻松也说不定。”
“那么,理查德·陆,你在这有一个亲戚——近卫队长弗比斯,将要高升的、前途广大的那种。
今天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将就一晚,明天就去投奔他吧。
以你们的关系再加上这副身板,混个副队长绰绰有余。
如果你再长点心眼,或许能更好也说不定。
实在不行,就回老家种田吧。”
“楚哥...”声音拉得很长,陆觉的头有点低,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用有什么包袱,即使失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楚某某挺了挺眼镜,“损失完全可以接受。”
“这个世界,我是说现实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
“我跟你说,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将约定的地点定在市第五人民医院——五医院全称第五人民精神卫生诊疗中心。”
“你以为‘我也是有组织的’只是个玩笑?你确定组织里真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虽然这话说得不是时候,但是楚哥,真会有正经组织叫‘让世界充满爱’吗?”陆觉莫名感觉负重轻了一点。
“好了,就说到这里,”楚某某顿了顿,“谈话到此为止了。”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今晚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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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沿着卢浮宫画廊走了一阵,他们换了个方向。
接着顺着塞纳河大街向上走。
房屋空荡荡地矗立着,寂静无声。
这边不是他们的目的地,没有人会这样冒昧的接受陌生人在家里过夜,尤其陌生人还身材魁梧,威胁感十足。
况且街上什么人也没有,想必屋子里也是。
这里的人都到下面河边看烟火去了。
这里没有人气和烟火气息,有点冷清。
天空稀疏的夜光就被高耸的房屋吞没了,两人继续在黑暗中走着。
他们打算找那种还算暖和的地方凑活着过一夜——这话没错,楚某某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我们的理查德·陆先生也做此打算。
他们拐进了马雷街,这是一条或许更暗、几乎不够一只手臂伸开那么宽的巷子。
再拐了几下,他们没有再继续,因为他们见到了一宗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