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娘丧偶多年,多亏村人帮衬,也盖起三间房子,她平日里帮村人做些补网的活计,见灵儿回来,眼角挂泪,显然是刚哭过,关切问道:“丫头,谁欺负你啦?”
“还能是谁,便是那该死的蓝采风!”气哼哼的扭过头去。
“他怎会舍得欺负这么俊俏的丫头?”胡大娘笑了笑,把蓝采风如何领着村人打击浪人,又如何神勇,等等都告诉了灵儿。
“那他的嘴怎么,怎么,那么臭。”灵儿听得入迷,已经消气,但还是不理解蓝采风对她的种种行为。
“他呀,天生是个洒脱性格,做事也是磊磊落落,难免会有口不遮拦的时候,心眼儿是很好的。”说完放下手中渔网,道:“不早了,我也该做些晚饭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灵儿“恩”了一声,知道自己也不谙厨事,又疲惫不堪,便深深睡了过去。
晚饭时,灵儿和蓝采风相对而坐,更是羞得不知说些什么,蓝采风倒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吃的满嘴油光。
“蓝,蓝大哥,对不起,你脸好些了吧。”灵儿小心翼翼的问。
“你知你下手多重,除非你也让我打一巴掌。”蓝采风不睬她,塞了一口肉。
“那,那你打吧。”灵儿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闭着眼睛,等着他来打。这灵儿年纪虽小,但是做事也是磊磊落落,是真心希望和蓝采风扯平。
蓝采风放下碗筷,看她迎过来的那张俊俏小脸儿,水盈盈的仿佛能按出水来,刚才那漆黑灵动的大眼睛此刻闭着,只有长长的睫毛因害怕而不停闪动,樱桃小嘴微微抿在一起,整个人儿俏生生的紧张的竟有些发抖。
是男人怎么会下得去手!
蓝采风自下山以来本就少见女子,如此标致的俏佳人更是头次所见,也不免有些把持不定。
他用筷子根轻轻敲了下灵儿脑袋,道:“帐先记下了,以后再算,快吃饭吧,过几日启程,送你回家。”其实蓝采风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既然这少女孤身犯险,自然还会有人对她不轨,反正自己也打算游历山水,到处历练一番,正好借此机会送她回家,两全其美,也有了和村人告辞的由头。
灵儿这才睁开眼睛,蓝采风只顾着自己吃饭,不再看她,灵儿才终于好好打量了蓝采风一番,倒是一副书生般清瘦的身材,生的手长腿长,不过皮肤是小麦色,两道剑眉离鬓角不过半寸,眼窝深陷,显得眼睛炯炯有神,高高挺起的鼻梁,透着男性的果敢刚毅,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这气宇丝毫不输于武学名门后人的风采。
“蓝大哥,你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就是---”灵儿支支吾吾。
“就是什么,就是要掳你做压寨夫人你不高兴?”蓝采风吃饱了,往椅子上一仰。
“你又来了,就嘴巴总是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灵儿微微又有些生气,她自幼在昆仑派长大,虽然结识的也都是些江湖人士,但昆仑武功毕竟源于道派,也讲究些修身之道,而且若惜又是名门闺秀出身,自然对这个女儿是精心调教,昆仑一门上下又对灵儿宠爱忍让,连在在面前粗言秽语都未曾有过,更别说让她受些委屈。
“哈哈哈,好,蓝大哥以后注意就是了,你既然是昆仑派的,我知道你们昆仑派也是武林中一个极有名望的门派,门人众多,我只有一件事想问啊,你们这昆仑派是如何养活这么多人的呢?”
此时说到灵儿擅长,灵儿扬起小脸道:“这有什么的,你想啊,哪有拜师学艺空着手来的?多半还是爹妈备了厚礼,送孩子上山,这是其一;其二啊,我们昆仑派雄踞一方,那自然须得保一方平安吧,附近富户豪绅平日里也会有馈赠,但凭着两点,我们门派衣食住用已经不成问题,还有其三,我那三师伯经营者千亩良田,都是我昆仑私产,租给附近农户侍弄,这也是好大一笔银钱呐。”
蓝采风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原来想弄来些银钱,都是和师父一起抓个贼人,身上搜刮,可中原武林这么多习武之人,那比贼要多啊,他们一不种田,二不经商,怎的生活呢?如今你算给我解了惑,呐,灵儿,不早了,你回屋歇着吧,我出去走走。”自打上回浪人来犯,蓝采风便坚持每日到海边巡视一圈,如果没有异动方才安心睡觉。
这日里巡海,远远地见到两人一马,细一瞧,原来是夏捕头和他那徒弟,夏捕头依旧是背着手大摇大摆前面走着,一旁的小财牵着马,哈气连天,没精打采的跟着,蓝采风迎面走了上去。
“夏捕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在此地遇见,好巧啊。”蓝采风招呼道。
夏巴简道:“哪里是什么巧,自那日村寨遇袭后,本捕头入夜后都要来这里巡上一巡,我倒是要问问你,这深更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蓝采风道:“巧了,我也是一样,闲来无事到海边上看上一看,晚上睡得踏实。”
夏捕头道:“你身手了得,我听说了,想不到年纪轻轻,倒有几分侠义心肠,不错嘛,嘿呀,你说这倭寇,不在自己家闹腾,怎就跑到咱们这里了,又杀又抢一通为非作歹,朝廷怎就不管呢,若是见我逮住,非得砍他几人,出口恶气。”说罢按住腰间那口钢刀,脸上怒气腾腾。
小财嘟囔道:“师父,您就吹嘘罢,上次镇子上有贼,从您身边过,您都追不上,才跑了多远啊,就累得快吐血喽,最后还是我追上了贼人,追回了刘掌柜的财物,您倒好,刘掌柜答谢的银子您都揣到自己兜里了,还在人家店里白吃一顿酒。”
夏捕头气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跟着我,是学本事的,抓贼这种小事,用得着师父自己动手?那是给你机会,业务水平都是在一次次实践中锻炼出来的,你倒还埋怨上了,若不是师父给你压阵,你如何能轻易抓到那贼?所以学本事是第一位的,还要什么银子。”
小财瘪着个嘴,不说什么了。
夏捕头又道:“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多把心思用在提高本领上,不要看师父赚了几个辛苦钱,你便眼热,咱们这个镇子,什么治安?你去打听打听,附近十几个镇子,哪个镇子比得了我们,我的成绩那是知县齐大人首肯的,你以为上头为什么把你派过来叫我带,那是上头对我的信任,当然了,也是因为你资质不错,要重点培养你,你不要被眼前这些蝇头小利蒙住了眼睛,好好干,以后到县里当差去!”
小财初时还想还几句嘴,虽然镇子治安确实不错,不过窝在一个镇子里三十年提拔不上去,夏巴简“进步”确实太慢,后来听到师父说自己资质不错,他倒是眼睛一亮,毕竟所志在功名嘛,领这份差使自然还想着出人头地,真的如师父说的到县里去当个捕头。
蓝采风笑笑,心想:这夏捕头虽然油滑,又爱贪占些小便宜,没什么出息,但是到底心里还是有百姓,否则何必入夜来这海边巡查?三十年兢兢业业,他问过水牛,这个镇子治安是比周围都好,这个夏捕头每日便是走街串巷的巡,对镇上商户还有各村情况那也是一清二楚,不无功劳,蓝采风对他生了几分好感,“夏捕头,有您在我们也就安心了,那我便回去了。”
夏捕头道:“等等,你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人,功夫这么好,窝在我们这村里作甚?你今日要同我说个明白,否则我是不能安心,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倭寇有什么关系?”
这一顿连珠炮似得发问,喷了蓝采风一脸的口水,蓝采风抹了一把脸上口水,厌恶说道:“夏捕头,你这个人,哎,你也不要管我是哪里人,什么人,反正我助你村人对抗倭寇在先,然后么,明日我就要离开了。”
夏捕头还想追问什么,蓝采风已经施展轻功走开了。
第二日清晨,村人都外出打渔了,蓝采风叫上灵儿上路。方走出不远,便见到俞大勇远远的回来,“恩人,你这是?”
“我已经在此叨扰数月,每日好酒好饭,再不走,便真成了那没脸没皮的人了。”
“你走了,浪人再来杀人放火怎么办?”俞大勇听说蓝采风要走,七尺的汉子,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如今你们那套棍法大多已经练得精熟,还有教你的那套灭魔剑法,最后那几招我教的有误,临敌的时候千万别用了,前面的招式你要是使好了,以后贼畜生若再来犯,只要两个村子的人齐心协力,便是来他一两百个,你们也能打发掉的。我去意已决,又不想打扰村里乡亲,你就不要再留了。来日上少林寺替我跟寺里的师父们说声抱歉。”
俞大勇见蓝采风是执意要走,伤心又不舍,但已经留不住了,道:“这我记下了,我这坛酒本是打算晚上请你到我家喝的,恩人,带上吧。”
“好!那我便收下。”蓝采风扛着剑,剑上挂着酒坛,头也不回的走了。
俞大勇面朝恩人,跪下,拜了三拜,直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才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猛地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高声喊道:
“恩人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