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了这一番痴情。”瑾轩呷了一口茶。
朝鹤瞄了一眼瑾轩的神色，只见她并没有太动容，于是朝鹤一时担心起自己是否说多了，或是说错了什么，便立即住了口，也赶紧跟着吃茶。
她默默地喝了一会儿，思绪有些神游，朝鹤也不敢打断她，场面便瞬间冷了下来……
瑾轩在想，朝鹤的女儿是心比天高也好，是痴情至深也罢，她总归是可以去搏一把，即使拼个头破血流，心里头也总归有个念想。
而她自己呢，未来可会遇见良人？那良人，又能否会包容她这斑驳的名声？但若是因帝姬的身份压得那良人喘不上气，不得不从，那她又何必去遇见良人……
过了半晌，瑾轩回过神儿来，她望了一眼朝鹤，也是知道他这种小仙官平日里总兢兢业业的，十分辛苦，便不想让他再这么紧张下去。
“我神游了。”瑾轩朝他淡淡一笑，“你别见怪。”
朝鹤起身就跪，“帝，帝姬您说这话，实在是折煞臣了！”
“快起来。”瑾轩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还要接着聊呢……”
“是是……”朝鹤利落起身，缓缓坐回了瑾轩面前。
“你家夫人是哪一神族的？”
“回帝姬，臣妻是东南孔雀神族的。”
“跟你倒颇为般配。”瑾轩嘴角弯出了个弧度，“孔雀神族——很美吧？”
“只是略有颜色罢了。”朝鹤拱了拱手，“算不上很美的……”
瑾轩再次轻轻一笑，把杯中的茶喝完才说道:“你回去吧，把你扣在这儿吃了半天茶，你家夫人怕是会担心了。”
朝鹤赶紧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帝姬关怀！”
瑾轩朝他扫了扫手，便不再去看他。
朝鹤再次施礼，这才退下。
束香见朝鹤走了，便从远处迎回瑾轩身边。
“帝姬可回宫？”
瑾轩敲着桌面，转而向束香问道:“朝鹤商使的仙官做了几年了？”
束香粗略地算了算，“怕是有四千年了。”
“四千年了，却还是个商使……”瑾轩喃喃地说着，不禁摇头。
“商使这一职连通着人间，很少会有仙客从商使升迁，几乎一做就是一生。”
瑾轩站起身，“是啊，你说的这些我何曾不知，只是他，任劳任怨了四千年，却终归只能是个商使。”
束香移步到她身后，“神仙也各有各的缘法，您今天怎么有了这些感触？”
瑾轩深思恍惚，仿佛朝鹤还站在她面前，“因姑姑一事，我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谁家女儿因儿郎泛痴情……”
束香正要开口，却被瑾轩堵了她的话茬，“算了，不提姑姑……”
束香深深蹲了一礼。
“走吧，回去吧。”
瑾轩的长睫有些颤抖，其下是一对带着波光的眸子……
……
峤云宫。
澄非寒沿着长廊直走向一间书阁。
他在门外站住脚，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是我，澄非寒。”
“进。”
澄非寒慢慢推开门，进入阁内，并反手将门关严。
“查得怎么样了？”秋弗疆随意地翻看着一本卷宗。
澄非寒先是行了一礼，接着答道:“回公子，毫无线索。”
秋弗疆并不在意，“一个死人能跑到这儿来已经是惊了天了，若想深挖，怕是得去一趟冥府吧。”
“不过……”澄非寒若有所思。
秋弗疆那双邪魅的眸子一抬，一道寒光闪过。
“不过可以从那把阴阳刀查起。”澄非寒像是谋虑了很久，“既然那傀儡已经不复存在，那就从一件实物上着手，而那把阴阳刀正是属下需要的！”
秋弗疆缓缓垂下眼帘，“现在那阴阳刀成了青君仙仆的心脏，八成是不会给你的……”
“您是说，青君使用过阴阳刀？”澄非寒像是茅塞顿开了一样，“那属下可以去问问青君！”
“青君的伤，八成至今还没睁开眼吧。”秋弗涯瞟着字面，一目十行却不入心。
“这无妨，属下只要去卧楮守着，等青君醒了……”
“澄非寒。”秋弗疆生冷地打断他，“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澄非寒被他这么一问，不由得懵住了，“属下是您的门客，属下一直都铭记于心的，若不是您的栽培，属下也不会有今天……”
“既然知道自己是我的人，又为何给这个没头没脑的案子卖力？”
听他这一语，澄非寒更加糊涂了，“公，公子，不是您举荐属下去查案的吗？”
秋弗疆把卷宗撇到一边，松懈着身子，侧躺下，“我举荐你是真，但让你查案是假。”
“公子？”澄非寒不明所以地眨着眼，“您……”
“你只有跟那群查案的仙客融在一起，才方便探口风。”秋弗疆端来一旁的清酿，仰头一饮而尽。
“所以……属下并不需要去查案，只需要去为您打探查案的消息，是吗？”
秋弗疆的脸颊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缓缓点了点头。
“可是……”澄非寒仍是费解，“您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呢？”
“自然是做与我有关的事……”秋弗疆微微眯了眯眼。
澄非寒心里还是有疑惑，可他觉得若大公子有什么谋略，与他交代便交代了，大公子不主动与他说，他也不便去刨根问底的，只能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你放心，这个案子，谁也查不出来的。”秋弗疆又饮空了一杯。
澄非寒一怔，“怎会如此？”
“地上地下那么多生灵，谁都想一步登天改变命运，但是难啊，浮须这种提升修为的圣物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可以出卖一切也要得到的东西，有了浮须，便是有了全部，面对这样的诱惑，他们谁都有可能越雷池……”
秋弗疆瞥了一眼杵在他面前的澄非寒，不由得皱了皱眉，“所以，就有个心怀不轨，又胆大包天的贼混入了进来，摸到卧楮，盗走了浮须……”
澄非寒一语中的，“公子，若一定要揪出个人来顶罪呢？”
“那就去查查这段时间都有谁去过人间吧。”秋弗疆扬起眉，“毕竟人间，是离冥界最近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