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冰牢内。
她穿着一袭不常见的黑衣缓缓走到一间狱门前。
在狱卒要问话的前一秒,她便出示了一块玉牌。
“啊,原来是……”
她立刻朝狱卒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说道:“看守这么久,你们都累了,下去歇歇吧。”
两名狱卒面面相觑一番,随后纷纷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关在冰牢里头的澄非寒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先是无力地瞥了一眼,随后一番苦笑……
她进来,先是撤了覆盖在牢壁和地面的冰霜,接着走到澄非寒面前蹲下。
只见他瘫在地上,被四条铁链子锁着手脚,衣着褴褛,浑身的伤痕夹着凝固的血迹,面部与嘴唇也被冻得发紫,惨状实在令人目不忍睹……
然而他却没有抬头去望来者何人,只哆哆嗦嗦地念叨着:“我没有,不是我……”
她翻下帽子,“我知道。”
澄非寒吃力地抬眼,当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重重地喘出一口气,“三小姐?”
“你受苦了。”阮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递给他,“吃下去你会觉得舒服一些。”
澄非寒没有接,反而激动地抓住阮玉的胳膊,“我没有要对你行不轨之事,我,我是被人陷害了!”
阮玉虽被他吓得一惊,但她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便劝道:“是是,我知道,不然我为何要来找你?”
澄非寒稳了稳情绪,慢慢放开了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刚刚那唐突的行为,便深深埋下头,“属,属下……”
“无妨。”阮玉再次把瓶子递到他面前,“先把这个吃下去,吃完就不会痛了。”
澄非寒接过,从瓶子里倒出几颗药丸放入口中。
“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阮玉问道。
澄非寒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手里紧紧地握着瓶子,却不说话了。
阮玉啧了一声,“你不为自己解释吗?”
澄非寒只说道:“不是我……”
阮玉愤愤地站起身,“一开始我是不明白的,但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全明白了!”
澄非寒心中一慌,“小姐明白什么了?”
阮玉忍着愠怒,再次蹲到他面前,“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陷害的你对不对?”
澄非寒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见他这副模样,阮玉便更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难道你就这么想被我父亲处死吗?”阮玉质问道:“澄非寒,你在蜂火队里做得好,又受峤云宫大公子垂青,你的未来本会扶摇直上,为何非要自毁前程?”
澄非寒听了,更是苦笑道:“受峤云宫大公子垂青?呵,以前是我太傻了,还真以为自己的命那么好,如今看来,我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你是他养了多年的门客,既是他的手下,自然就会成为他的棋子。”阮玉句句用心道:“可如今,你的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你现在任何不经意间的想法,都会改变你的未来!”
见澄非寒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阮玉便继续劝道:“你现在还有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帮你的!”
澄非寒抬眼望向她,只见他眼中的点点光亮竟是泪光,“三小姐,我且问你,这次属下出事,大公子没有为属下求情,对吗?”
阮玉抿了抿嘴,一时语塞。
“那您觉得,属下还要奔着什么念头再出这冰牢呢?”
说罢,一颗泪珠坠落在地,他含泪靠到墙壁上,“既然这都是主子们的安排,那属下便用性命,完成这最后一次的使命……”
阮玉听他说着,心里竟不由自主地堵了起来。
“原委,属下大概也猜到了……”澄非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该喜欢她的,更不该,不该去见西君……”
“澄非寒。”阮玉坚定地直视着他,“我不会让你死的!”
澄非寒侧了侧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件事,表面他们把你丢了出来,实际要砸的是我。”阮玉瞪直了双眼,“若如今让他们得逞了,那日后岂不是要任人拿捏?”
澄非寒叹了一口气,“三小姐,属下帮不了您……”
阮玉当场就怒了,“澄非寒,难道你宁愿去死?!”
“三小姐……”澄非寒跪在了她面前,“属下这次不死,日后恐怕也无法在天界立足了,到时候,怕是真的要比死还难受啊!”
阮玉“噌”地一声站起身,“罢了!你既然去意己决,那我是说什么也左右不了你了……”
澄非寒在她脚前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多谢三小姐成全……”
“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这句话……”阮玉仰起头不去看他,“生时不为己活,死亦何为他愿!”
澄非寒缓缓抬头,定定地望向她……
这时,狱卒前来好言提醒着看望的时辰已到。
阮玉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尽量平静地对澄非寒说道:“你如今还有两晚的时间考虑,如何选择,你自己把握吧……”
语毕阮玉便拂袖离开了冰牢。
澄非寒望着阮玉离去的身影,不禁握紧了双手……
阮玉从冰牢出来后,深深地呼吸着外头的空气。
冰牢建在地下,氛围实属令人压抑。
在此处等候多时的豆蔻立刻上前来,为阮玉披上一件披风,她见着阮玉的面色不太好看,便轻声问道:“怎么样,小姐?”
阮玉失落地说道:“是我不了解他,不了解他们这些在权威手下当差的小仙使……”
“那小姐,可就要这么算了?”
阮玉无奈地说道:“本来也没有实证,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还有就是与澄非寒交谈时对上的那些细枝末节,都不能作数的……”
豆蔻听了,也只能在一旁为阮玉叹息,“这事的背后那么阴险,若不能除根,日后必留祸患……”
“我又何尝不知呢,可又有什么办法?”
“若是神祖在就好了,她定能为小姐查个水落石出!”
阮玉立刻回眸去瞅豆蔻,“这些没三两骨头的小事,怎可去人间麻烦一趟神祖,免得不好又让她担心!”
豆蔻的心思被阮玉窥出,她一时不敢直视阮玉的双眼,只微微低着头,道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