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从咖啡厅出来后,开着车沿着海边缓缓地驶着,长长的海岸线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于是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踩着油门。等他晃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那条栽满梧桐树的路上,此时两边的咖啡厅已经都关门了,黑漆漆一片,只余下沿路的路灯灯光在梧桐树叶的遮挡下摇曳着。
这个时间点,路上几乎没有人,也没有太多来往的车辆,陆白找了一个车位停车熄火,将座位向后调低,把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家店也已经打烊了,留了一盏小小的夜灯,昏黄的灯光像是平常家中为晚归人留着的一份等待,只是这份等待属于谁呢?陆白拿出手机,翻出那个未标记的电话号码发愣,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起,暗了又亮起…最后收起手机开车离去。
周一上午查房时方教授见到陆白有点吃惊,周六刚听方冉说他生病了连入伙宴都没办成,没想到今天他便正常来医院上班了。
陆白刚回国的时候,在医院引起过一段时间热议,大家都私底下讨论着这个方教授三顾茅庐邀请回来的客席顾问竟然如此年轻,怀疑是方教授对自己的学生过于青睐而已。结果陆白回来不到四个月,不但带着团队解决了不少积压已久的医疗课题,还重新梳理了研究室的医疗分级制度,提请方教授复核后便将数据研究和临床项目人员进行了有效整合。虽然他平日里话不多却和团队成员相处得相当愉快,甚至拒绝了给他安排的独立办公室,而选择和研究室成员一起呆在一个开放式办公室里。
久而久之不管是前线医护还是研究室成员都对陆白称赞有加,甚至还旁敲侧击地怂恿方教授两年后一定得让陆白正式留下来,不能放他回美国去。方教授当然也有此意,只是他非常尊重陆白自己的选择,虽然他也很诧异陆白突然回国的决定,不过这几个月来陆白的状态倒是让他宽心了不少。
“身体都好啦?”查房结束后,陆白跟在方教授后面一起回研究室,等电梯时方教授看了看陆白,精神倒还不错。
“嗯,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方冉当妈习惯了把我也当小孩,过于紧张了些。”陆白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孩子气,“改天老师有空,我请你和师母补吃入伙饭。”
“好啊,我和你母亲也很久没见了,上次Alex满月酒倒是见了,你却被拉去做手术没来。你安排一下,我这周末可以。”方教授拍了拍陆白肩,两人并排走进了电梯。
陆白回到办公室后,被拉去一连开了好几个视频联诊会,出来后便和白若岚说了周末吃饭的事,两家人本来就是世交,而且白若岚一直感激方教授一家在休斯顿对陆白的照顾,所以一有空便经常和方师母一起带Alex,可是方教授研究工作忙,倒是没有什么机会两家人一起吃饭,所以便很开心地说自己来张罗。
两家人的午餐定了一个苏式小院的私房菜,门面特别小,外面种着一排密密的竹子,如果没有相熟的人带着根本找不到,但一进去便发现别有洞天,水榭沟渠错落有致,6月初的院子里满眼绿色,有股幽幽栀子花香。
陆白先开车回别墅接了白若岚,到的时候发现Grace已经坐在餐厅里等他们了。陆白有点惊讶,但随即便明白了自己母亲的用意,朝Grace微笑着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后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时一旁心情很好的白若岚却突然发话了:“今天天气不错啊,这个小院看着挺好的,要不小白你和Grace一起出去转转,年轻人多运动一下。”
陆白听见白若岚在外人面前叫自己小名,不禁愣了一下,他自从上初中后就不让大家在外面叫他小名了,一开始白若岚还改不过来,可是每次一叫小名,陆白那长长的睫毛就垂下来,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所以后来只有故意打趣他的时候才会这样。
而此时陆白的晃神不仅是因为母亲的打趣,而是他又想起了程以沫,自从程以沫知道他的小名后,每当只有他们两人时程以沫就会喊他小白,明明程以沫比自己小好几岁,叫起他小名时候却一副俨然老成的样子,细细糯糯的声音吐出那两个字又像是在撒娇,倒让陆白很爱听,是啊,关于程以沫的一切哪有他不爱的。
白若岚见陆白不说话便推了推他,陆白不好拒绝,起身邀请了Grace,脸上又挂上了往常的笑容。
顾俊一手抱着Alex一手牵着方冉走进小院时,正好看见陆白和Grace站在院子里说话,两人脸上都挂着笑意,方冉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她和顾俊互相看了一眼,便朝陆白走去。陆白给Grace简单介绍了一下顾俊和方冉,发现方冉一脸看笑话的表情盯着自己。不久方教授和方师母也走了进来,大家便返回餐厅准备午餐。
一顿饭吃得非常和气温馨,期间白若岚频频暗示陆白给Grace夹菜,陆白也都一一遵从,Grace客气地感谢着,看着两人相处得一派和睦的样子,方冉却渐渐有点食不知其味,借口抱Alex出去透透气便起身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