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休斯顿
“Morning White!”
陆白开着蓝色捷豹刚转进停车场,便看见刚下夜班的急诊医生Linda朝他走来,Linda是低陆白一级的医学院校友,主修外科,每次都会把车停在陆白固定车位上,一方面是因为陆白已经是Professor的title不需要值夜班,正好和Linda可以共享车位。更重要的是,自从发现和陆白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就能在那群ER实习医生面前炫耀好久,Linda就更乐此不疲了。
“yeah,how’s today Linda。”陆白扬了扬眉,淡淡地说完便再也不出声,懒懒等在车上,直到Linda将车位让出来,陆白透过倒车镜看见Linda开着敞篷跑车挥手朝他远远飞了个吻,一踩油门出了停车场。
陆白停好车拿起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iPad朝医院走去,他的办公室在六楼,这一层都是科研办公室,非常清静,和隔壁的ER楼以及楼下的ICU病房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读博期间陆白主攻基因领域,发表过几篇基因前沿的学术论文颇获好评,毕业后进入休斯顿大学医院继续做科研,也带一些研究生的临床实习项目。因为去年刚拿了Professor,他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休斯顿几乎没有高楼,医学院和医院都是一片矮矮的白色群楼,因此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就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休斯顿。
陆白经常在夜幕中凝望着这座城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和多年前畅想的景色一样,可他心里清楚眼前的万家灯火没有属于他的归宿,因为那个和他一起畅想的人不在了。
推开门,浓浓的咖啡香充满了整个办公室,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医师助理Peter来过,Peter是今年医学院基因向刚升的研究生,主要做遗传学研究,土生土长的美籍华人,因为表现不错而且华人面孔,因此学院便理所当然地安排了他来给陆白当副手,平时申请实验材料、记录汇总数据以及偶尔和病人打交道等事宜都由他来配合陆白完成。
陆白向来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也不仅仅因为医生普遍有些洁癖的缘故,而是从小就不喜欢,以前还有人说过他矫情。所以也就只有Peter敢这样进来,幸好Peter泡咖啡的技术也不差,一来二往的陆白也就默许了。
陆白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加奶不加糖,以前他都喝美式,简单快捷。可是研究生时有一次因为连轴转值夜班赶论文,多喝了几杯结果胃痛被送去了急诊,从此他喝咖啡就被那个人强制加奶,虽然真的不好喝,但这么多年他却习惯了下来。
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邮件,然后看了看iPad上新添的日程安排,显示下周五有一例新收的SCA要开始干预治疗。SCA往往伴随遗传家族史,根据前几天Peter提供的病患身体数据和病史资料,陆白建议该病患直系后辈亲属也尽早进行MRI检查和基因测试。
陆白正写着医嘱和下周治疗的注意事项,便接到了方教授的电话。方教授两年前受邀回国后,拿了国家科研补助,在国内的一家顶级公立医院成立了基因研究室,通过重谱基因链条的方式尝试破解某些疾病的基因排序,未来就可用基因重组方式来消灭或者治愈疾病。方教授的研究室今年和休斯顿医学院开设了Genomics institutio共享研究项目,共享一些基因数据和研究成果,这样也可以帮助一些病患进行跨国联诊治疗。
研究室成立后,方教授几次邀请陆白回国都被拒绝了,陆白非常感激和尊敬方教授,很多次他都从方教授身上看见自己父亲的影子,在陆白心里方教授早已经是父亲的存在。但是陆白现在还不愿意回去,不愿意回到那个城市,也许再等等吧,等有一天当他想起那个城市再也没有一丝别样情绪的时候,也许就能坦然面对已经没有那个人的城市。
方教授今天又劝说了陆白一次,听在电话那头陆白沉默着不松口便也不勉强,他太了解陆白这个孩子,冷静、固执,这些在医学或者研究上当然是莫大的优点,但是放在生活或者感情上却是伤人伤己的利器。
“回国的事你再想想,反正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对了,方冉下周要结婚,在圣巴巴拉,我和你师母没空去,要不你替我俩去一趟吧。”方教授在电话那头传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虽然很轻但是陆白听得很清楚。
方教授和师母为了这个女儿费尽了心神,虽然也不指望方冉能够继承父业继续当医生,但也无法容忍女儿从大二就开始辍学打工,飞去各国看时装秀,1米7、100磅的身材为了试镜减肥弄得差点患上厌食症。师母骂也骂过哭也哭过,但毕竟方冉从出生就接受西式教育,身边朋友也是一副西方做派和想法,自我和梦想当然是放在第一位的,因此每次到最后都不欢而散。
这时候方冉就会跑到陆白的公寓里去住,她知道陆白有洁癖,于是第一次就说好陆白睡床她睡客厅沙发。心情好的时候,方冉还会做早餐等值完夜班的陆白回来,然后自己抱着麦片碗边吃边找面试机会,找到后在冰箱上贴个便条就飞走了。没想到这样的方冉竟然要结婚了,陆白当然是要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