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言浔如此紧张,风启辰不免有些疑惑。正欲开口之时,眼看着齐巍以从殿外走进来,壮硕的身形跪地叩首,道:“齐巍叩见皇上。”
言浔看着,不免心下一惊。此一刻,也顾不得什么免礼平身之类的说辞。只是转身对着林将与警告道:“私闯宫中禁地,还出手打伤朝廷命官。林将与,你是嫌自己乱臣贼子的恶名坐的不够实吗?”
其实言浔的本意是想暗示林将与,眼下风启辰有帮手,让他不要再轻举妄动。只是谁曾想,林将与闻言,面上一闪哀凄,下一瞬又被冰冷所取代。
一旁齐巍径自起身,他自然知道风启辰叫自己进来所谓何意,转身面向林将与,眸中杀气顿现。
言浔一见,顷刻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紧接着又忙抢在众人开口之前怒吼,道:“林将与,今夜之事,朕念你无知莽撞,又是初犯,暂且放你一马。倘若胆敢再有下次,朕绝饶不了你。”
一席话,言浔说的极快,好像生怕说的慢些了,齐巍就会先抢先一步动手似的。
她一面说,一面背过身去,避开目光,不去看林将与。小皇帝冷冷道:“你且退下。”
胡乱丢给那人四个字后便阖上双目。
良久,身后未见响动,反而是不远处齐巍动了动身。
“朕叫你退下。”言浔当即再吼一声。那声音很大,声嘶力竭,惹得齐巍的动作都不觉僵在了原地。
此话落下,身后终于有了响动。下一刻,衣袂的摩擦声,踏靴声由大渐小,由近及远,向殿外行去。
直至殿内无声,言浔方才睁开眼眸。定了定身,又回眸望去,见此刻身后空无一人。
清眸望着远处朱门,于微不可查时舒了口长气,一瞬难过,复又垂下眼睫。
“皇上,没事了。”身后风启辰的声音响起,同样是长舒一口气,可二人心境却不尽相同。
“你先下去吧!”风启辰更多的是对危机解除的释然,动了动身还不忘让齐巍退下。
眼看着齐巍俯身行礼离去,风启辰缓缓走向言浔,面上多几分不解,道:“这么好的机会,皇上为何这般轻易的饶了他?”
“……”
“皇上?”
“皇上!”见言浔不回答风启辰便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
“嗯?”一瞬惊醒,思绪回笼。言浔将目光自地板上移开,看着风启辰,面上强撑起一抹笑意。
“你,你说什么?”小皇帝问。
“唉!皇上该不会是被那个逆贼给吓傻了吧!”风启辰笑着同言浔打趣。
言浔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耳畔听着那人又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一双眸子却仍是望着地板出神。只因,此刻言浔前方的地板,方才林将与所立之地竟见两三点鲜红,那分明是血迹。
“皇上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风启辰问了几次也不见言浔有所应答,一时间有些慌张。
言浔心中千头万绪,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强打起精神,回身对风启辰浅笑,继续扯谎说,“林将与的武功深不可测,齐巍未必会是他的对手,朕是怕你会再受伤。”
听着言浔解释,风启辰的手不自觉的揉了揉胸口,面上却浮起一抹不屑,继而摆摆手,大放厥词道:“嗐!皇上多虑了。齐巍的功夫皇上也是见过的。依我看,今日之局面,若真打起来,他未必会是齐巍的对手。”
小皇帝一见忙伸出手去扶人,面上虽满是应和之色,心下却暗暗说:就是因为见过齐巍的功夫,朕才不能让他和林将与动手呢。
风启辰也很自然的拉过言浔的手,二人缓步朝着龙案前走去。
“为什么?”虽然心下已经知道结果,但是言浔还是佯装不懂的问了一句。
徐徐落座,风启辰覆在胸口处的手放了下去,继而言道:“他今日……右肩像是有伤。”
此话一出,见言浔正准备坐下的动作当即一顿。下一瞬,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朝着方才的血迹处望去。
“又怎么了?”在风启辰看来,今日的言浔怎么奇奇怪怪的。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不正常,言浔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忙回到团蒲上坐好。
“没,没事。你胸口还,还疼吗?”小皇帝一开口,回答都有些口吃了。
风启辰全当她是被吓坏了,也没多心。只笑着摇头,复又抬手拍了拍小人儿的额头,似是回答,又似宽慰,道:“没事的,我回来了。皇上就不用怕了!”
……
两个时辰后,皇宫阊阖处。
风启辰同齐巍慢步而行,有一内官提灯于身前引路。
“大少爷这回高兴了?”忽而,身后齐巍的声音响起,略带调侃之意。
闻言,见风启辰脚步微顿,继而明知故问道:“我都受伤了,还有什么可高兴的?”
“哼!”身后又是一声冷哼,略略有些嘲意,齐巍说,“皇上今夜可是对少爷又怜又爱呢,看来这一趟我们来的太值了。少爷能不高兴吗?”
“放屁!”风启辰口中骂,又欲盖弥彰的解释说,“我不过是看军中无聊才想着回京来取乐的。至于入宫献宝,不过也是顺带脚的事。谁又能想到会碰上林贼。”
齐巍是自小跟着风启辰一同长大的,他又怎么不知主子的心意,于是乎再一次将话讲明了些,“所以说嘛!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咱们占了便宜,大少爷能不高兴吗?今夜我见皇上为了大少爷,可是头一次大发雷霆呢。”
风启辰没在接话,只是静静的走着。他似是在回忆方才的言浔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时间面上的欢喜,简直藏都藏不住。
见那人不语,齐巍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月亮,自顾自打趣道:“唉!自从了结了军中之事,少爷便一直是归心似箭。先不提撒谎告假,就说这三日,咱们日夜兼程,马都跑死了三四匹。到了帝京,连府上不曾回,就这般迫不及待的进宫献宝。也不知,少爷这到底是怀恋帝京,还是怀恋帝京某啊!”
被一语道破,风启辰顿时恼羞成怒。旋即停步,侧目横了那人一眼,佯怒说,“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废话这么多。”
见风启辰有意嗔责自己,齐巍却也不恼,只是颔首赔笑说,“是属下多话了。”
风启辰看着他,尽量忍住笑,顿了顿回身,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