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剑士的尊严
清晨和蔼的日光投下的充满嘲讽意味的阴影，阿帕斯特在堆砌的被褥中抽搐了一下，因为过度的闷热而醒来，然后猛然坐起，枕头被掀起，掉在一旁。
“唔……“身旁传来了娇弱的嗔吟，阿帕斯特惊恐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遭，女子的手轻轻挽住了他方才身下的被褥。阿帕斯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又仓皇地冲出，赤身裸体地跌落在走廊，径直撞上了对面的少年。
“奥帕斯？”散着浅色长发的夏依拉故作镇定地问着，随即便像是领悟了什么那样羞红了脸，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骂人的话语，然后背过身去，转身跑开了。
“……”阿帕斯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脑中嗡嗡作响，想要冲过去解释，然后身后，用床单遮身的女人走了出来，金色的秀发凌乱地卷在一起，又蓝又绿的眼睛里有些许困倦和疑惑，声音略微沙哑了：“奥帕斯，你怎么在这里？”
她轻柔地俯下身，也不顾虑床单的滑落造成的种种后果，用指甲盖轻抚红发男人的脊背，惹得他瘙痒地翻过身来，不雅地横躺着。
“对不起，里安娜。”
“啊？”女人略带疑问地笑了，“你在对不起什么？”
“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阿帕斯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脑袋越发疼痛起来，又赶忙补充道，“我是说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跌倒在这里！不是说我们之间！”
“我也不是很清楚，”里安娜咯咯笑着，伸出了手，“不过好在，我可以把你扶起来。”
里安娜伸出了手，但阿帕斯特只是坐了起来，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抱歉，我昨天有点冲动……但……我会对你负责的……”阿帕斯特扭捏地说着，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我的未来会因你而闪耀，我会拥有新的信仰，新的，崭新的。”里安娜轻柔地微笑着，眼中闪着名为阿帕斯特的红光。
“莉安……”阿帕斯特有些恍惚，头也因为闷热和缺氧而有些疼痛。
“……”里安娜俯下身来亲吻阿帕斯特，对方瞪着空洞的眼睛，回想不起任何，好似刚经历了一场闹剧，不过内心的情感却在此刻愈发清楚了——
“……我爱你……奥帕斯。”里安娜喃喃着，一字一句都在舔舐着阿帕斯特的肌肤。
“嗯，我也爱你，莉安。”阿帕斯特依然有些恍惚，但那都不重要了，他沉沦了。
——
不管意志是多么坚强，人的身躯是脆弱的，只要摧毁他的身躯，那么他的心智也会不堪一击，消失殆尽，甚至于，他身边的人的心智也一并消失殆尽。所以，沉沦在淫逸欢乐中的阿帕斯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背离了“神之使徒”的美名——甚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伙伴也在离开。
“莉安？”红发的剑士抚摸着自己怀里熟睡的女人，对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回应。阿帕斯特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荒废在这个旅馆里的第几天了，窗帘拉着，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我们知道现在是一个吵闹嘈杂的傍晚——他摸了摸自己凌乱的胡茬，想要侧身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不料却滚下了床。一个多日不出门的男人是很难优雅地站起身的，他艰难地在地上摸着自己掉落的自信和尊严，扶着柜子踉跄地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着门口走去——他以为水可以让他稍微清醒一些。
他推开了门，撞到了门框上，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到了隔壁，轻轻敲门。
“来啦，”是一个美妙的女性的声音，“您是？”
开门的女人看到赤裸上身的阿帕斯特，不禁羞红了脸。
“……”阿帕斯特眨了眨眼睛，揉了揉眼睛，开玩笑吗？对面的女人他并不认识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夏？夏伊拉的房间？”
“您的搭讪技巧真是拙劣……”女人轻笑着说道，“我是今晚才搬进来的，还有我不叫夏伊拉，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抱歉，抱歉，让我想想，也许我只是……敲错了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帕斯特摆着手逃开，又再次撞在了墙上，那女人似乎不明所以地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袋炸裂了一般疼痛着，他给了自己一拳，也并没有缓解什么。
冷静，冷静下来，奥帕斯！
他安慰着自己，转而敲了另一边的房门。
这一次门开的简单粗暴，是一个“被打扰”了的粗壮的男人。男人想要抓住奥帕斯的领口，却发现这个赤裸的人没有上衣可以抓，于是就尴尬地将脸凑近：“小虫子，我不需要你这种货色的服务。”
“哇哦，”阿帕斯特举起双手向后退，“抱歉，抱歉无意打扰，真的，我只是——”
“无意打扰？我的小甜心的声音还不够提醒你不该来敲这无趣的门吗，还是你也想来被我爱护一下？”男人愤怒地挑衅到，阿帕斯特这才注意到对方同样是衣冠不整，屋内也是一片……说不出的狼籍？
“抱歉，抱歉，我以为这是夏伊拉的房间——”
“夏伊拉？那是你的艺名吗？哈哈哈！”男人粗犷地笑了起来，屋内的女性也淫荡地笑出了声，但这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尖叫——
“哐——”阿帕斯特再也忍不住这样的嘲讽，一拳狠狠将对方撂倒在地上，对方的表情还停留在笑脸。
“——小虫子们。”阿帕斯特回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壮汉一脚绊倒在地。男人跃起，反将阿帕斯特压倒在地上，朝着脸就是狠狠的一拳。
一瞬间，嗡嗡的声音填满了骄傲的剑士的脑子——但是，赤裸上身又没有剑的男人又怎么能叫做剑士呢？阿帕斯特还来不及自嘲，就又挨了第二拳，紧接着是第三拳，还有接下来的来不及数的很多拳。
骚乱扩大了，楼下的酒客们纷纷跑上来，很快便挤满了窄窄的走廊，有的人在尖叫，有的人在加油助威。
“不！”人群中突然传来了稚嫩的一声，一个羸弱的身躯跳出来，倒吊在男人的脖子上，将他往后掰弯过去——男人愤怒地胡乱抓着自己背后的“突袭者”，暂时离开了阿帕斯特。
“你就知道添麻烦！”原来是夏伊拉，他一边喊着，一边努力制服着陌生的男人，却一个分神被摔在了地上。此刻的夏伊拉，面容疲惫，似乎更加削瘦，也因为害怕脸庞攀附着些许潮红，看起来竟有些可爱了——
“啊啊——！”夏伊拉往后一滚，撞到了未能起身的阿帕斯特，两人一起栽倒，引来众人的嗤笑。威猛的男人像是野兽一般向夏伊拉扑过来，夏伊拉情急之下只得拔剑相向，吓得紧闭双眼——
“——！”剑轻轻划上了男人的胸肌，但却毫无威慑力，男人可怖地微笑着，吸了气向前倾倒，硬是把剑压得开始弯曲。
“不要……不要过来……”夏伊拉用双手握住剑柄，止不住颤抖。
“不要管多余的闲事，不过已经晚了，你就要代替他来服务服务我了！”男人粗鲁地说着，对夏伊拉伸出了双手。
“啪——”在场的唯一一个剑士终于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尊严，一把夺过夏伊拉手中的剑，侧面朝着壮汉拍了过去——男人失去平衡侧着摔了下去，趴在地上，红发的剑士顺势将剑搭在他的后颈。
“道歉。”阿帕斯特冷冷地说着。
“我……我错了……饶了我吧……”男人慌忙求饶。
“夏伊拉，你放过他吗？”阿帕斯特故作绅士的问。
“哎……”夏伊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红发的剑士甩了甩剑尖上的汗水，优雅地将剑插回夏伊拉侧腰的剑鞘。地上的男人慌忙逃回自己的屋子，围观的人群也唏嘘喧闹着迅速散开了。
“……谢谢。”夏伊拉在人群即将散尽的时候小声说着。
“不，该我谢谢你！”阿帕斯特豪爽地回答，转身却发现夏伊拉已经和人们一起朝着楼下走去了。
“嘿！等等，夏伊拉！”阿帕斯特抓住了他的手腕，对方想要挣脱，但却失败了。
“……”夏伊拉转过头去，不愿意看阿帕斯特。
“你怎么了，我醒来想要找你，可是隔壁都换了人——”
“不是这样的……”
“什么？”
“我哥哥把我托付给你……让我跟着你旅行……不是为了在你的隔壁……天天听你那里的呻吟的！不是这样的！”夏伊拉就要哭出来。
“啊……那……那……我……”阿帕斯特羞红了脸颊——毕竟夏伊拉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本来就只有哥哥一个人……可是你来到伊莱亚斯圣城之后……我就一无所有了……你跑来问我过去发生了什么，之后就——！”夏伊拉哭了出来。
阿帕斯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出于本能得抱紧了夏伊拉，夏伊拉这一次丝毫没有挣扎，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夏伊拉……对不起……夏伊拉.希泊亚……”
里安娜不知何时已经矗立在了阿帕斯特身后，她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阿帕斯特和夏伊拉，小声念着：“除掉神之使徒身边的女人……艾尔文……已经被除掉了啊……”
里安娜很快换上了关切的眼神，走上前，蹲了下来：“奥帕斯，夏依拉，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