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兆630年,武陵镇南王之孙--乐游竟敢在朝天之礼上虚恭;此举乃是亵渎神灵之大罪,今拖出午门杖毙,且丢入朝天井之内,以息神怒。皇叔你,可有异议?”头戴嵌宝紫金冠,身着鎏金滚龙袍的武陵之君振振有词道。
金銮大殿之下的镇南王听完此话,牙齿紧咬,枯槁的双手更是泛起道道青筋。
他身着纯白金螭天蚕朝服,俩鬓苍苍;但身上自有一股铁血煞气,此时正意味深长的看着殿上的玄烨皇帝。
顷刻,大殿之上的氛围一瞬间凝结。
“老王爷,朝天之礼乃是祭奠之楷,宜恭且哀;不料令郎却是在如此大典之上放屁,这是对诸天神灵的大不敬,陛下乃是按照武陵律法处之,望王爷三思啊!”
适时,位于一旁的长阳啸天往前一步,紧握着手中的青龙偃月刀道。
他身着麒麟锁子甲,面目端正刚毅;乃是武陵王朝禁军大统领,亦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大将。
如若镇南王--乐青山心系孙儿安危,贸然对圣上出手,整个朝堂之上恐怕也只有他能够挡住一时半刻了。
乐青山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开,就算自己将玄烨皇帝毙于掌下那又如何,恐怕武陵也不会有镇南王府了吧?
“老臣,谨遵圣命。”乐青山脸色涨红,匍匐在地道。
他岂能不知自己孙儿难逃一死?
可,这赐死的理由却是因为一个屁;一个在朝天之礼上,不合时宜的屁。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啊!
朝天之礼,乃是王朝最高级别的祭祀盛典,国君与满朝百官必须参与,目的乃是祈福苍天,恩泽武陵。
此种祭祀盛典进行之前,国君与百官们都提前做了诸多准备:斋戒省性,沐浴更衣,焚香薰草。
总而言之,一个个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力求做到尽善尽美来感动天地,从而达到朝天祈福的效果。
本来,一切流程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可是就在国君与满朝文臣安静匍匐在朝天井前祈祷之际,乐游的这个屁却是极为刺耳的响了。
要知道,这个匍匐祈祷的环节,是整个朝天过程中最为重要的环节;在此过程中,需要万簌寂静,鸦雀无声。
如此才能通神明,见虔诚。
可乐游这个刺耳的屁,却打破了这份肃穆,打破了这份庄重。
谁都知道;屁乃臭气,从****出,那是十分晦气之物,一般场合也就罢了,顶多屏住呼吸忍忍就过去了。
结果,乐游这个不合时宜的屁,那是又臭又响,可谓是对神灵赤~裸~裸的亵渎啊!
主持朝天之礼的神官听得此屁,大惊失色,好似这一个屁就要将天柱崩塌了,天要塌下来一般;当场破口大骂起来。
武陵之君--玄烨皇帝听闻此屁,更是勃然大怒,连忙终止了朝天之礼,将乐游绑于午门之外,意欲杖责而死。
玄烨皇帝听到乐青山这话,长舒一口气,而长阳啸天的大手却是未松分毫。
“行刑。”
大手一挥,玄烨皇帝宣布了午门之外跪倒少年的死刑。
少年生得颇为俊俏,剑眉星目,身形矫健修长,估摸十四五岁;此时正安静的跪着,愣愣看着地面的大理石。
这便是镇南王之孙--乐游。
他被缓缓押至一根长凳旁,看了一眼刑场边上的乐青山,不再迟疑,轻轻趴在了长凳之上。
高大魁梧的掌刑者颠了颠手中的法杖,看着场外的众人,一时间却是没有动手。
法杖,乃生荆为之,长六尺;大头一寸三分,小头三分;掌刑者分别击打受刑者背部、脊部、臀部,直至达到杖刑之数。
而此次施刑,而是将威震武陵的镇南王之孙杖毙;掌刑者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刹地,一道隐晦凌厉的目光射向场中。
感受到当朝丞相的目光,掌刑者身子一哆嗦,正式行刑。
“砰!”
法杖在余辉中划过一道残影;第一杖狠狠落在了乐游脊部,可他只是眼皮跳了跳。
可场外的乐青山双眼通红,拳头更是攥得紧紧的;一旁的玄烨皇帝与诸多文臣武官却是一脸淡漠。
“第二杖!”
掌刑者大喝一声,手起杖落;那手臂粗的法杖又狠狠落在了乐游背部,他嘴角溢出一丝嫣红,却是没有吭一声。
毕竟他不过炼体四转之境,怎能敌过炼体巅峰的掌刑者?
“第三杖!”
似乎想早点结束这煎熬,掌刑者再次挥杖,第三杖瓷实落在了乐游臀部,闷哼一声,又是卡出一口鲜血;他艰难转过脑袋,直挺挺看着场外的武陵之君。
感受到少年那冷漠的眸子,玄烨皇帝内心一颤,大手不自然的握了握;一旁的长阳啸天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言语。
乐青山紧握的拳头慢慢溢出滴滴嫣红,这位铮铮铁骨硬汉落下生平第一滴眼泪。
那可是自己的亲孙儿啊!
可,如今看着他被杖毙,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是锥心泣血、悲痛欲绝的。
“第六杖!”
杖刑还在继续,少年的鲜血与天边的残阳将整个行刑场涂上了一抹殷红,那殷红同样涂在了场外众人的心里。
“第七杖!”
“第八杖!”
“……”
暮色黯淡,厚厚的云雾盘踞在天空。
杖刑还在继续,似乎整个行刑场,整个苍宁郡,整个武陵王朝都仅有挥杖落杖这一简单的动作。
似乎是麻木,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场中的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喊叫,更没有为自己辩驳求情。
一个字都没有。
他唯一做的:就是用眼睛看着,平淡如水的看着。
“启禀陛下,罪臣乐游已被杖毙,共一百零三杖;行刑完毕。”掌刑者俯首,声如洪钟道。
玄烨皇帝面上肌肉抖了抖,视线转向别处,他不敢看场中少年那充血涨青的双目。
咳嗽道:“乐游污秽祭祀,亵渎神灵;本应永坠朝天井中,以息神怒。但念及镇南王一族与朕同出一脉,且对武陵有开疆拓土之伟功。遂将其投入朝天井三日,以证天道。”
“皇叔,三日之后,你自可将乐游之躯运回镇南王府。”玄烨皇帝眼睛眯着,道。
乐青山双眼涣散,愣愣看着行刑场中那皮开肉绽、惨不忍视的躯体;却是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玄烨皇帝轻瞥了他一眼,道:“摆驾回宫。”
“陛下皇恩浩荡,福泽万民。”满朝文武跪伏在地,高呼道。
“得道天助,失道则天罚之。”
就在玄烨皇帝刚走几步,一道声音真真切切传到了他的耳中,他佯作不知,大手紧握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