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纪元开始至今,最近几十年出现的魔众,或者说以高申为首的黑暗军团,肯定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难缠和最棘手的,因为他们拥有躲避探察的手段。
只要不蠢,就很难被一锅端。
事实也是如此,黑暗军团的高层都很自私,会暴露身份的任务,都交给手下人办。
不得不出手的话,也会时刻想着逃跑。
即便被抓住,脑海的禁制也会在必要时候爆炸,让光辉大陆的强者恨得牙痒痒,什么有用信息都得不到。
黑暗国度的人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管是军团长,还是普通士兵,脑海都有同样的可怕禁制,似乎禁制的创造者只有一个目的,让踏上光辉大陆的黑暗术士明白,你被敌人抓住,就死定了!
因为光辉大陆的强者不可能平白无故留你性命,而你要想用情报换活路的话,还没开口,禁制就启动,脑浆迸溅。
这个禁制叫“鬼影印”,会因宿主的不同而发生异变,成为千千万万个各不相同的新“鬼影”,就如同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即便光辉大陆的强者,好不容易创造出一种剥离鬼影印的方法,也不能用在别人身上。
如果说“鬼影印”让光辉大陆对黑暗国度一无所知的话,那“无常令牌”就是让他们连暗黑术士的影子都摸不着。
军团长高申麾下有一位宋先生,很神秘,没几人知道他真正出手的样子,但所有人都对他生出敬畏心,除了他在黑暗国度取得的战果外,还和他制作出的“无常令牌”有关。
暗黑术士最大的特点就是情绪值都超过60,光辉大陆寻找他们的手段,就是测量情绪值。
超过60,管你是本土的堕落者,还是隐藏的暗黑术士,抓起来,就没抓错的说法。
测量情绪值的仪器叫“偷情表”,名字很特别,但不是胡乱起的。
在光辉大陆,三体制度盛行,情绪值高低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低于40,是正常人,可以骄傲;达到40,是精神病人,会战战兢兢;超过60,是堕落者,得被抓起来。
所以贸然测量一个人的情绪值,是非常具有冒犯性的行为,因此测量情绪值,最好是偷偷的测,这就是“偷情表”的名字来历。
在正常情况下,偷情表的测量数据很准,因为它是三体制度的立身之本,神殿和朝廷都会不断地对它进行改造升级,趋于完美,但当“无常令牌”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黑暗术士把无常令牌佩戴在身上,情绪值就能恢复到正常范围,最新款的偷情表也发现不了异常。
最让人无奈的是,无常令牌拥有和鬼影印类似的特质。
在佩戴前,暗黑术士把鲜血滴入其中,无常令牌不仅会根据他的体质发生变化,变得难以捉摸,还会和他脑海的鬼影印产生联系。
佩戴者死亡,令牌会爆炸。
令牌离体一米远,或者有异种能量进入,佩戴者也会和令牌一起玩完。
当然,光辉大陆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有暂时屏蔽令牌和暗黑术士关系的手段,但这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好不容易剖析出一枚无常令牌的秘密,但还有千千万万个与众不同的令牌呢!
因为无常令牌和鬼影印的效果太过相似,让人不得不怀疑宋先生和那位创造出鬼影印强者的关系,这就导致在黑暗国度,即便有不少人实力比宋先生强的多,也没一个敢不敬的,都礼遇有加。
故而当听说宋先生也被选入前往光辉大陆的军团时,许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与此同时,也生出对那位高高在上君主之王的无比敬畏之心。
“或许只有他,才能真正的不在乎一切吧!”程小牧感慨,把思绪从黑暗国度上面收回来。
他现在是翩翩佳公子模样,双腿盘坐在青草地上,后背倚着一棵枝条茂密的柳树,眼神深邃的眺望远方的一座临水的茅草屋。
只有这一瞬间的目光,才能略微暴露他九十多岁高龄才能拥有的沧桑。
一身黑衣的冷峻男子石德元坐在旁边,眼睛紧闭,像一座小小的冰雕与世无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极度厌恶阳光,几乎都是在夜间行动,所以他愿意白天活动,肯定有东西在吸引他。
夏月穿了身素色婢女衣服跪坐在一旁,安静又恭敬的从食盒里拿出酒水、糕点,用心的摆放在丝绸布上,似乎他们三人是初夏时节出来游玩的。
两公子一婢女,恰到好处,人再多,就有点口杂了。
但眼下这情况,依旧显得很尴尬。因为夏月不敢说话,石德元不想说话,能说话的,只有程小牧,他回神后沉静一会儿,瞥了眼右边的黑衣冷峻男子道:“德元,猜一猜靶心出手的人是谁吧?”
石德元没有睁眼,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道:“长老级别的刺客就那么几个,能出手、愿意出手,敢在明光城老鸦巷附近出手的,就更少了。老一辈的都惜命怕死,只有年轻人才敢不服天不服地,无知者无畏。”
程小牧点头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出手的应该是那位代号‘狂兽’的新晋天才长老。这位狂兽长老刺杀百次,从无败绩。从最低级的杀手做起,一路高歌猛进。七天内从死奴晋为生奴,两个月从生奴变成少师,半年从少师成为大师,又花了一年半时间,成功登顶首领。不到三年时间,就完成九成九刺客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战绩,只是令你我都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能更进一步,成为长老堂的一员。就算你对上他,估计胜算也不高!”
听到这种话石德元没有生气,反而认真想了想,停顿片刻点头道:“术法各有专攻,我不擅长厮杀,尤其是面临刺杀的情况,所以我输给他很正常,不过他要想杀我,也得丢掉半条命。最大的可能是我与他……同归于尽!”
对于这一点,程小牧倒没质疑。
自己这位结拜兄弟的搏杀能力是不强,但在别的方面,尽得宋先生的一半真传。
当然,两人不是师徒,而是交易伙伴。
“出来了!”
程小牧突然开口,意味晦涩难明的眸子眺望南长街的出口处,即便相隔几千米,也能如在眼前的观察杨策。只是他很快收回视线,害怕让杨策察觉,此外他也十分小心的再度收敛气息。面对钱云忠和巫麟龙这两位光明骨,他不得不小心。那晚动用无阵之陶付出的代价,他到现在都还肉疼,并且短时间内没法再次动用。
石德元依旧没有睁眼,甚至连盘坐的姿势都没变化,只是附和道:“有点特殊,换做是我,也会想杀他!”
程小牧微微眯眼,想起那晚的挫败,他就恨得牙痒痒,白白浪费掉一条武道大豪的性命,而且后来决定动用无阵之陶,也忘记那时候杀死杨策是最好的机会,只是巫麟龙的强大,以及有可能出现的钱云,让他十分惊惧,落荒而走。
石德元忽然道:“我还能坚持半刻钟,半刻钟内狂兽不动手,我们就得走了。”
程小牧轻轻点头:“一切都听你的!”
……
刚走出南长街的杨策朝西方看了眼,河的对岸,数千米外有一棵茂密的柳树,柳条随风飘扬,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但他刚才一瞬间有一种被观察的感觉。
“是错觉吗?”他轻呼口气,朝远方的河边茅草屋走去。
在地底很深的地方,有一颗直径一丈的银白球体在沙石里滚动,如刀切豆腐,行走无声。
在地底更深的地方,有一群赤红小蛇离开地下水道,兴奋的用有两个微微凸起的头颅顶破岩石,咔嚓咔嚓,像老鼠打洞,沿着岩石泥土,向地面进军。
……
明光外城,东极门。
除去诅咒一身轻,但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脸色微微苍白的也非仙穿过幽冷的城门洞,来到城门外,对旁边蓝衣华服男子道:“二师兄,送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担任长春会的会长多年,周啸天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种体会了,激动,还有期待,很想知道师父见到小师弟,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会不会开怀大笑?
“非仙,你真的不去老鸦巷见一见钱老统领,以及杨策吗?尤其是杨策,毕竟是他帮你祛除诅咒的!”周啸天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听到“杨策”二字,也非仙愈加平和的眸子却起了波澜,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西南方向,不知想到什么,轻叹道:“杨策于我有改天换命之恩,我本该亲自去道谢,但我不能去见他,见他反而是害了他!”
周啸天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此前他也曾建议小师弟去老鸦巷道谢,这样才符合君子礼仪,但小师弟拒绝了,说:“我刚才算了一卦,如果我和杨策恩公见面,会给恩公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大危险。这样的话,我就不是去道谢,而是索命、恩将仇报了。
他问小师弟这种话从何说起,但小师弟无言的叹了口气,只是摇了摇头,就再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师兄就告辞了。路上有需要的东西,直接去各地的长春会就好。虽然你现在还没在长春会担任职位,但有紫极令牌在身,天下哪里都去得!”
周啸天又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也非仙目送他走进城门洞,然后看向西南,目光坚定,神情认真道:“杨策恩公,待我去东海见师父,用混沌棋盘解出我脑海的部分天机,到时肯定能发现适合你的破局之法!”
“人间天众皆是敌,我就不信没有一线生机!”
“而今天的这场凶悍杀局,应该不会给你带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