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知道,太子若找南宫问天请他,绝对不是因为南宫与陌尘交好这么简单。而也正是因为南宫与陌尘是至交,并且南宫了解陌尘,他知道陌尘一定不会医治太子,按他的个性,一定会默默摆平这件事,也自然不会来请陌尘。
可是,他既然跑来这一趟,说明太子一定威胁了南宫,或者抓住了南宫什么把柄。
陌尘继续说道:“说吧,是不是太子威胁你?”
闻言,南宫问天果断答道:“没有。”
“你我相交多年,我深知你的为人,你也深知我的脾气。如若你今天不与我说实话,那你我之间便再无情分可言。”
南宫问天没想到,陌尘竟会以绝交来威胁他。
这件事情,既然太子会处心积虑找上了南宫问天,就势必会有后招。因为陌尘是一定不可能会医治太子的,所以不管是南宫拒绝还是陌尘拒绝,太子都不会放过他二人。
他本想,如果陌尘不知道原委兴许会安全些。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横竖都逃不过太子的对付,那不如还是告诉陌尘情况,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你可还记得香菱提过我府中的一幅画。”
“怎么说?”
南宫问天坐了下来,深沉道:“那画是父亲为我娘亲画的画像,被大火烧毁了一半,我出师归来辗转得到了那幅画,便一直珍藏着。”
听闻娘亲二字,陌尘觉得很诧异,南宫问天明明与应不悔的关系不好,他为何会珍藏应不悔的画呢?
南宫问天瞧出了陌尘的疑惑,遂继续说道:“我说的娘亲,不是应不悔。而是我父亲的发妻,赵清婉。”
听到此处,陌尘突然想起那日得知赵香菱是南宫问天表妹的事情,瞬间明白了,原来他口中的娘亲姓赵,这么说,他娘亲与皇家有关系。
“伯母与皇上什么关系?”陌尘忐忑问道。
南宫沉重答道:“她是皇上的妹妹,长公主。”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听到南宫问天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自己很可悲。他发过誓,不医治皇家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至交让他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他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我倒希望你的娘亲是应不悔。”
南宫问天对自己的身世尚存疑惑,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我儿时在赵清婉膝下长大。便一直视她为我的亲生母亲。后来师父告知我,我乃应不悔所生。应不悔本来是赵清婉的丫头,所以,如果师父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便是应不悔与父亲所生的私生子。我知道你发过誓,不医治皇家的人,所以如果我娘亲真的是赵清婉,那我也算半个皇家人,到时候我会把我的眼睛还给你。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查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还有我的身世之谜。”
“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
陌尘有些失落,南宫问天竟然从未与他提起这些事。
他认识南宫问天这些年,只知道他表面冷血无情,实则重情重义,却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多谜。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很恼我,但是,我不说是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今日,你若想知道,我可以毫无保留告知你。”南宫问天继续说道。
陌尘知道,南宫问天不愿意他陷入矛盾的局面,可南宫自己也很矛盾。遂道:“我会永远记得,你当年为救我性命不慎中了地狱欢的毒,所以,你记住,我不后悔认识你,更不后悔医治你。即使你真的是皇家的人,我这双眼睛,也愿意为你破这誓言而废。”
闻言,南宫问天神情一转,而后勾起唇,邪魅一笑,道:“啧啧,你倒是不嫌肉麻。如若你是个女子,岂不是还要对我以身相许?”
闻言,陌尘偏过头,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少自恋了,说正经的。那幅画呢?”
南宫问天逐渐收敛了笑容,凝重道:“那日我匆匆出门,是带上那幅画进了宫,因为皇上想看看那幅画,我便带去了。后来,那画不慎被千仇门的人盗走了,就是那日你抓药见到的黑衣人。我派人追查无果,却被太子查到了画的下落,所以他与我做交换,让我请你替他治病,他告诉我画的下落。”
“千仇门的人盗你的画做什么?太子是如何知道那画的下落的?他又是如何知晓那画对你而言的意义?莫非……”
千仇门的人横行江湖、杀人放火,却不求财、不图名,如此为恶,是为了什么?而且千仇门的人行踪不定,根本无人能够轻易抓到他们。而太子却似乎很有把握能拿到画般,莫非千仇门与太子有什么勾结?而且,那画对南宫问天的意义,连陌尘都是今日才知道,难不成太子对当年灭门之事也有什么了解?
想着,陌尘看向南宫问天。
南宫问天与之对视一眼,而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你难得聪明一次。”
看来,南宫问天也想到了这一层。
“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陌尘继续问道。
南宫问天两眼放空,而后不紧不慢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云瘴山,因山间常年有瘴气而得名。山间瘴气不会要人性命,但是吸入过多瘴气会四肢无力,难以施展功法。
北末夭等人前去求医,本来请了一辆马车,但是山上青石板路崎岖难行,那车夫走不过去了,遂只将他们送至山底下。
刚翻过山头,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逐渐黑了下来。云瘴山瘴烟四起,几人吸入了大量的瘴烟,现下已无力前行。且入了夜,天气愈发寒冷。
几人面色苍白,几乎支撑不住。他们索性找了一处较干的地方,生了火,暂歇了下来。
陆鸣与樊梧两个男人,还能勉强支撑着,此刻他们又冷又饿,必须有人去找点吃的。
陆鸣对樊梧说道:“樊梧,你去捕点野食来,我在这里照顾她们。”
樊梧应下了,便举着火把出去寻找猎物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不见樊梧回来,北末夭隐隐有些担心,便问道:“樊梧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陆鸣见时间确实等得有些久了,遂道:“师妹,你在这里别乱跑,我去看看。”
北末夭点点头,担心道:“你小心些。”
白芷见四周黑漆漆一片,还总听见一些来自森林的恐怖的声音,不由心生恐惧,魂不附体,只得一直抱紧了北末夭。
这会儿,两个男人都不在旁边,她心中的恐惧又增了几分,便不受控制地抓着北末夭地手臂瑟瑟发抖。
北末夭瞧出异样,便问:“白芷,你怎么了?可是伤处疼?”
白芷惊恐万状道:“公主,我……我害怕。”
“嗨,有我在,你怕什么?”北末夭拍拍胸脯,安慰道。
北末夭话音刚落,白芷就猛地一哆嗦,指着不远处一点光亮,尖声喊道:“啊,公主,有鬼!有鬼啊!”
闻言,北末夭警惕地朝那点微弱的光亮瞧去,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边。
她拿了一根火把,揽紧了白芷,照着光亮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却没有瞧出个什么来。
遂道:“谁在哪儿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话罢片刻,没有听见回音,北末夭想兴许是两人想多了,便又坐回地面,安抚了一下白芷,道:“别害怕,没什么。”
白芷瞧了一眼北末夭,还是不放心,又紧紧盯着方才光亮的地方,这会儿又看,那光亮竟然又没了。她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过了一会儿,那光亮好像出现了,正当她又要喊时,那光亮却又消失了。
她摇摇脑袋,紧闭双眼,在心中安慰自己:别害怕,你看错了,看错了,别多想……
北末夭见白芷还是害怕,便笑了笑,道:“白芷,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来……”
白芷望向北末夭,正要答复,却瞧见北末夭的身后,约莫一仗之内,出现了一个几个黑影,他们个个手持武器,缓缓向北末夭逼近。
白芷惊慌将北末夭拖到身后,道:“公主小心!”
闻声,北末夭转头顺着白芷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了几个黑衣人。
她忙拾起包袱,拽着白芷的手就往山下跑。
她们此刻已经处在云瘴山的背坡,再往山下走就能到山谷了,山谷中有神医,兴许到那儿可以避险。
此刻看不清方向,她们只得沿路下行,碰运气了。
刚跑下一段路,白芷就被一个石头绊倒了,她惊叫一声。北末夭闻声忙捂住白芷,让她别发出声音。
那些人虽追得紧,可无奈四下瘴气弥漫,相信他们也看不清。只要她们躲起来,不发出声音,谅他们也不好找到他们。
只是方才白芷发出了声音,那帮人一定会顺着声音找过来。
想着,北末夭搀着白芷,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白芷本来就受了伤,而且身子弱,加上吸入瘴气过多,又扭伤了脚,走也走不动了,她不愿拖累北末夭,遂小声道:“公主,我走不动了,你快走,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