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无垠,入眼便是土黄色的无边无际的沙海,一座座或大或小,如同坟包一样的沙丘从地平线拱立,炙热的烈阳之下无数砂砾晶莹,细看像是袖珍的宝石,反射出微弱的光亮。
隔着一片地域后,偶尔出现一株顽强生长着的不知名荆棘或荒草,除了这些只能用褐色来形容的植物外,这无垠的荒漠中感受不到一丝生命气息存在,只剩下无尽荒凉与枯寂。
“这里应该就是北漠了,竟横渡到了这里。”李树凡看向手中紧紧抓着的黑色小棺,此时在阳光下反射缕缕乌光,他心中有些感叹,不知应该高兴还是郁闷。
曾经留在小棺中的那位存在只是渡下了一丝力量,就将自己从无边的域外横渡虚空传送到了北漠这样的险地,这种夺天的伟力实在是让人无言。
焚天界,从上古时期到近代,属于人族的地域被划分为东原、西莽、南岭、北漠、中饶五大域,每一域疆域都广阔无边,浩荡无垠,像是不存在边界。
普通修士就算是用上一生的时间,也未必能将这四大域的其中之一踏足而出,更别说传说中无边海域外其他种族的生存之地了,那必将是一片更加浩瀚无垠的地带,无人可及。
面对这样磅礴的土地,着实让人心生渺小之感,心中油然升起对这片天地产生无比的畏然与崇敬。
“亿万里焚天,山河大川,沟壑深渊,跋百世不见伊山!”这是焚天界流传得比较广的一句话。
其中大概含义很简单,描述的是:亿万里的焚天界,大山河流,峡谷与险地无数,即便是走上一百世,依旧不得见伊山。
伊山在传说中乃是神灵所居住之地,亦被称为世界的尽头,万物的初生之地。
用这样的句子来形容这片天地的广阔,倒也是十分的贴切,让人瞬间就能联想出那浩瀚之景,以及自身对如此宏大世界所产生出的无力与渺小之感。
“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隔着无尽的疆域,我居然从中饶来到了北漠,如果说出去谁会相信?”李树凡轻声感叹,将小棺收起走下山丘。
黑色小棺只是巴掌大,放在胸前的衣衫中并不明显,很好携带。
李树凡曾经在一本古籍中了解过,北漠是五大域中最为荒凉贫瘠之地,数百里不见一处人家。
每相隔百万里才建立有一座铁铜巨城,里面拥挤地居住着无数北漠的人族,只有凝聚在一起,人族在这片恐怖的地域才能有一席之地!
荒漠中无比枯寂,危机四伏,有暗中的流沙,有化妖的毒蟒,有狂暴漫天的沙尘暴,甚至生活着无比凶悍的上古虫族,可以说是处处危机。
这片地域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想要活下去,李树凡必须尽快找到一个人族的聚居地,不然凭他一个炼体境的小修士,几乎不可能在这样恶劣的地域中生存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中,李树凡身着满是破洞的黑衣,勉强遮体,沿着一条直线穿行在这片仿若没有边界的北漠中。
这里没有人烟,甚至连活着的生物都少见,枯寂得让人绝望。
期间,他差点被一只快化妖的毒蛇咬到,这种蛇剧毒无比,被其咬一口必然生死道消。
相隔不长的时间里,李树凡又被一群密密麻麻巴掌大小,体色紫金,长相狰狞的蚁虫追逐了足足一天一夜。
最后那群蚁虫含着不甘掉头而回,李树凡才得以休息,庆幸初遇到这些虫子的时候不是被围拢之势。
“呼……呼!这样的蚂蚁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太过恐怖,这里毒虫蛇蚁遍地盘踞,一朝大意身便亡,称之为天下最为苦寒之地也不为过。”
即便李树凡一向心态稳重老成,在身心煎熬的逃亡期间都差点崩溃。
若不是已经踏入炼体境,体内蕴含无尽混沌神力支撑着他奔逃,脑海中清明助他神识清醒,恐怕早已沦为那个小规模虫族群口中的血食。
虫族,乃是北漠中最令人胆寒的存在,面对无边无际汹涌而至的虫族大军,即使修为高深,神力通天的大能也要退走。
双拳难敌四手,一人能抵得住悍不畏死的无尽虫族大军吗?答案是否定的。
曾经有一位实力恐怖,傲视同代的老一辈人物横渡虚空,孤身来到北漠,要剿灭北漠百万里虫族王者,以战证道,踏入帝境。
然而,最后北漠中却传出他的噩耗,有大能隔着数百里以武道天眼观望了那一场惊世大战,结局令人悲痛。
那一战昏天暗地,绝代王者孤身杀得漫天虫族尸横遍野,虫王被他生生撕裂,血雨飞洒,大地被击穿,形成一道道恐怖的鸿沟,里面灌满了虫族的血液与尸骸。
尸山血海将那片原本褐黄的荒漠渲染得如同一片炼狱,大战不止,进行了九天十夜,打得九天皆颤,虚空碎裂,无尽道则混乱。
最后,他与一道无边的魔影打上了天穹,将穹顶都打裂了,虚空中垂落下恐怖的劫难,连大地都被打沉了三里,将那里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深渊。
然而,如此绝代的人物,风姿无匹,在那一个时代傲世天下的盖世强者,终究不敌那可怕无边的对手。
他的肉身被那道遮天的魔影,传说中的太古虫皇,于天穹之上吞噬,神识更是被一击拍散,化为光雨洒落天地间,尸骨无存,凄惨无比。
最后那贯穿霄翰的魔影自天穹降临,隔着百万里之远瞥了一眼以天眼暗自观望的诸多人族。
这惊世的一瞥,惊得那些人族大能以为他要大开杀戒,屠戮人族百万里,不想那魔影最后却裹挟着滔天的魔云离去,深入北漠中的禁地中。
直到那时天下修士才知晓,上古虫皇来自北漠最中心的禁地中,那是一片真正的魔土,是人类的禁区!
那一天,漫天的神识光雨覆盖了北漠,下了足足一天一夜,即便是黑夜也被照耀得宛如白昼,片片光幕像是仙羽在飘落,光华万丈,让许多凡人以为是仙人在天穹之上渡劫,仙界降下了无尽神雨。
然而,事实却是一位强者的饮恨之雨,老一辈人每当谈起此事,皆是摇头,感叹不已。
此战过后,天下人族修士莫不感叹,这位盖代强者桀骜一生,傲世一代人,以战明己身,盖世无敌后要借虫族以战证道,没想到最终结局却如此惨烈。
空留下年轻时的传奇,这样一位人族英杰陨落,实在是可惜可悲可叹。
自此过后,没有人敢去挑衅北漠中的虫族,对那片中心地区更是如避蛇蝎,忌惮无比。
幸而那虫族中的皇不知因为何种原因,隐在北漠那片禁地中并不出世,不然人族必然要面对滔天大劫,有可能因此覆灭!
……
在沙丘下的阴影处稍作休整,李树凡从一块包裹着的破布中拿出一只晒干的蜥蜴。
随即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卖力咀嚼起来,脸色平静淡然,没有丝毫嫌弃,甚至还在淡笑,仿佛能吃上这样的食物也是一种幸福。
没办法,想要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就只有依靠这种平日里令人作呕的东西维持最基本的体力消耗。
就连草根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水的需求也是依靠植物嚼烂而流出的汁水满足。
少年眼眸清灵,气质出尘,发丝散乱,满身的灰尘与破烂的衣衫依旧掩盖不住属于他的风采,像是一位跌落凡尘的谪仙,沾染了烟火气,并不狼狈。
北漠,白昼里烈阳高照,像是九只上古金乌在苍穹之上巡天,要蒸干大海,又宛如天地间形成的烘炉,炙烤万物。
夜间与白昼相反,是两个极端,一到晚上,李树凡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深渊鬼窟,温度骤降,连空气都刺骨般森寒。
如此反复,若非李树凡已经跨入炼体境,怕是早已成为一具野尸,饶是如此,这样的气候也让他苦不堪言。
白天晒得宛如黑炭,夜里冻得虎口开裂,丝丝缕缕混沌气与紫色雷霆的结合雾气从伤口溢出,压塌了脚下的沙地。
即便如此,李树凡依旧是顽强地支撑了下来,行走在这片浩瀚的荒漠中,宛如一颗小小的星辰点缀在冰冷黑暗的宇宙中,无比渺小。
但是,李树凡浑身却透出一种无比惊人的意志力,若是有人目睹这一幕,必然会惊诧于少年坚定得可怕的意志,竟能支撑快要枯竭的肉身行走如此远的距离。
“我……我要活着走出这片荒漠,我不能死,我要澹台天怒看后悔所做的一切,我要掌握浑沦志,我要再见小棺前辈!”
半个月过去,荒漠中行走的少年已经麻木,口中只是不断喃喃,衣衫破烂得只剩几根布条挂在身上。
他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若是有人发现,必定惊异少年的体质居然如此逆天,恢复力恐怖如斯。
可少年并未感受到这一异样,他只是眼中执着地望着前方,躲避着可能出现的毒虫蛇蚁,脚步坚定,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流淌着混沌雾气,原始祖气一缕便重若万斤,压陷了脚下的沙丘,声势浩大,扬起漫天沙尘,若被外人看见还以为此地生出了恐怖尘暴,必定立刻奔逃。
但是少年像是感受不到外界的事情一般,充耳未闻继续向前走去,眼神如铁一般坚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