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靖把写着村子历史的石碑立了起来,然后看着在浅昏迷中醒过来的希拉。
希拉现在不哭也不闹了,昏呼呼的脑袋也不存在其他的想法,他静静的站在石碑前,看着上面用村子里面的文字篆刻的内容。
林和靖就立在一旁,同样静静的看着这一块刻着血泪史的石碑。
他问希拉:“希拉,你觉得,还有什么要刻上去?这是一个纪念。我们要留给以后的人们一个警示。”
希拉看了一眼林和靖,摇摇头。
时间流淌,而现在已经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
林和靖对希拉说:“希拉,走吧。”
希拉声音嘶哑:“我还能去什么地方?现在已经是无处落脚,不知何处为家了。”
林和靖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拉,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袭击村子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有没有人指使这些盗匪对村子进行屠杀吗?”
希拉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刹那间亮了起来,燃起一种名为复仇的火焰,他盯着林和靖,双手死死抓着林和靖的肩膀:“你确定有人存心在害我们村子?你知道是谁?”
林和靖拍掉希拉的双手:“我不知道,但你不想去调查一下?”
希拉咬着嘴唇,鲜血从嘴角流下:“想!”
“那就跟我来。”
林和靖说完就走,小鹿悄悄问:“指挥官,你确定他会跟上吗?”
“我确定,现在他的心内已经被复仇点燃,这是他目前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林和靖很笃定:“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要是没有一个目标,我们是救不了他的。”
“一无所有,所以他自由了?”小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新闻片段。
“别玩梗,那要有多么残忍的人才会用死亡去彰显自由。”林和靖同样看过那一个不知所谓的新闻片段:“事实上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希拉武装起来,不单单是武器装备,还有武装他的内心,必须要让他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根源是什么。”
“为什么?”
“目的是要让他燃起斗志。他需要重新点燃对生命渴望的火焰。复仇终归不是最好的办法。”林和靖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们都知道,如果他不改变,复仇之后,就是他彻底死亡的时刻。”
希拉看着林和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回头看了一眼巨大的坟茔,咬着牙跟了上去。
“他跟过来了。”小鹿提醒。
希拉快步走在林和靖的左侧与他并肩:“你真的是林和靖?”
“希拉,除了本人,不会有伪装者记得这么多细节。你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你屁股后面长了一颗红色的斑点?”林和靖是看过希拉在河边勺水洗澡的。
希拉尴尬了一下,但他不会放弃自己心中的疑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到我们村子?村子里面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林和靖看着明显紧张起来的希拉,小鹿告诉他现在希拉的心跳、汗液分泌表明了他已经是一个进入战斗状态的战士:“希拉,我到村子,只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的过去,我在追寻这个世界的真相,至于,认识了我那么久,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杀戮,而且我跟你们村子的人关系很好,村子里面也没有我要的东西,我想要的只是知识,而鲁特加已经告诉我了。”
希拉握住刀的手松了一下,身体也放松了下来:“林和靖,我会观察你的。”
林和靖看了看希拉手上拿着的那一把破刀,想了想,从背包里面掏出一把备用的高强度超轻合金制造的伸缩刀,递给了希拉:“你那一把刀不好,用这个。”
希拉接了过来,看着寒光乍现的锋刃,果断的抛下了原来的那一把刀,扯下路边的藤蔓缠起来做了一个好像刀鞘的东西背在背上:“美拉呢?”
林和靖指了指头上:“在我们头上飞着,现在这种情况,它是不会下来的。”
希拉抬起头,看着在天空中不断的变换着姿势飞翔着的雪团,忽然想起鲁特加说过的以前村民追随者美拉逃难的历史。
走回了大道上,两个人的行进速度快了很多,两个人就在沉默中赶路,在这几天中,看见过几队急冲冲赶路的车队,除此之外,安静得过分。
为了打沉默,林和靖在一次露宿的时候,向希拉说:“其实我有件事很想跟你和鲁特加说的,只是一直没有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希拉拨弄着火堆烤着小动物:“什么事?”
“我爬上过圣山顶峰,见过山脉之主,并且把它杀掉了。”
希拉停下手上的动作,满脸的不可思议,激动起来:“什么?”他又想了想,回忆起在村子里面林和靖与这件装甲所向披靡的情况:“你们确实有这样的实力。”
“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告诉你们吗?”林和靖稍微有些好奇。
“我知道你自己会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件事情。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你的装甲能够自己行动,我这几天忽略了很多事情。”
小鹿忍不住笑。
林和靖稍微有些尴尬:“怪不得鲁特加说你是村子里最聪明的人。”
“鲁特加没有这样说过。”
林和靖微笑起来:“但是他在我面前跟我说过,他还很想你能够接过村长这个位置,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基本每次跟我谈论村子历史与文字的时候都叫上你?”
希拉默不作声的扯下小动物的一个腿递给了林和靖,自己咬了一个剩下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林和靖也咬了一口,这野生的动物肉质有点柴:“我当时选择不告诉你们山脉之主死亡了,是因为我不想暴露自己,害怕失去你们的信任,不再对我讲述村子的历史与文明。而且,希拉,你其实发现没有,你现在不单单背负了一个村庄的血仇,还有它的历史,你要是真的死了,那就是这个村子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都没有了。”
希拉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想着事情,直到啃完食物,准备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突然问林和靖:“你走过很多地方?”
林和靖稍微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很多。”
“你见过没有人了的村庄吗?”
“见过,只是残垣断壁,什么都没有留下。”林和靖撒了一个谎。
“为什么不在家要跑出来?外面真的有那么好?”
“并不算很好,我也很想念家人,但是这里有我追求的知识与真相,还有隐藏在历史中的谜团。希拉,你有想过跑出来外面游历世界吗?”
希拉没有回答,林和靖看着他闭着眼睛翻了几个身,显然是睡不着。
很久之后,希拉小声说:“你说的对,我不能这样死去,村子的传承不能死去,应该要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