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B超单上的那个小小阴影,只觉得喜悦从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发梢眉眼,连带着我的眼底都是满满当当的幸福。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薛睿,他眼中的喜悦也几乎藏不住了。
这一次无关于勾心斗角,迎来送往,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的孩子。
薛睿伸手在我的腹部轻轻来回摸了两下,动作极其温柔,我与他四目相对,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信任和坚定。我们彼此相信,互相就是最对的人,此生的以后都是要互相扶持着走过,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小生命,我们再也不能后退,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战斗姿态热烈地奉上。
从今以后我们的喜怒哀乐不仅仅代表了我们自己,更要给我们的孩子做出榜样。
薛睿和医生把我们的B超单要了过来,他对我说,这是要好好珍藏一生的东西。
解决了在我们心上悬而未决的事情,我和薛睿都觉得连天空的颜色都变得更美好了。就更不用说此刻我们的心情了,到时候我挺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去和薛睿结婚,还不知道台下衣冠畜生的那些人的表情要有多精彩。
“既然……现在你确实有了身孕,那我就可以和殷子衿好好说关于阿凉的事情了。”薛睿严肃地看了我一眼,他眼中的意味再分明不过。
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如果他没有心做我们的朋友,他也做了出尔反尔的事情,那么……除了与他为敌以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坐在薛睿的车里,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靠着椅背,轻声道:“可是我们这个月不也在暗中注意着殷子衿么?他的所作所为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安家那边他还在有条不紊地渗透着,情报也是一点一点地告诉我们……”
“我觉得有八成可能性是阿凉没有把她和外人勾结的事情告诉子衿。毕竟你不要看子衿平时里没什么架子,为人也很是轻松和谐,但是内里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人,阿凉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必然会生气。”薛睿缓了缓语气,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按照殷子衿的性格,如果他生气了,那么和我们必然是会互通有无的,既然没有,就说明他对阿凉做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
我在薛睿鼓励的目光下接着他的话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所说的八成相信,是代表你自己的相信,作为朋友和盟友,你愿意相信殷子衿。可是那另外两成,我们也不能完全信任,这毕竟不是我们个人的事情,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关全局。”
“对。”薛睿赞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我的浅茹越来越有枭雄之风了。”
我定定地看着薛睿,笑容里都是暖暖的弧度。其实我不想做什么枭雄,我只想在万事平定下来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但是在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吝啬我的头脑和能力。如果不行,我就去锻炼,锻炼总是会让我成长的。只要能帮上薛睿的忙,我就很开心了。
“回家以后你会直接和子衿通电话吗?”我轻声问道。
薛睿微微蹙了蹙眉,道:“我总是觉得光是通电话实在是不保险……”
我暗暗点头,确实如此,在电话里撒谎可比见面的时候撒谎容易许多。而且我们不知道阿凉是否就在他旁边,现在冒然去电话,实在是太过于潦草。可是殷子衿远在天边,薛睿现在是断然没有时间出国,国内的事情缠身已经让他几乎没有呼吸的机会,如果再出国,还不知道家里要乱成什么模样。
我眼睛一亮,和薛睿异口同声地道:“视频电话!”
“阿凉的性格,肯定是会缠着子衿的。何况她现在还做了亏心事,肯定明中暗中都要偷偷监视你和子衿的往来……”我轻轻倚在了椅背上,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张巧笑嫣然的纯真笑脸,有些痛苦地道,“我和阿凉通电话,假装要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故意支开殷子衿。你就趁这个机会去试探殷子衿,把内情都告诉他。我相信人的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我们的成败在此一举。要么在他面前撕开阿凉的伪装,要么就……失去这个盟友。”
薛睿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考虑,我是绝对不想再和阿凉有所联系的,光是想想她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和顾盼生姿的纯真面貌,我都忍不住泛起几丝恶心。谁能想到表面上如此单纯坦率的小姑娘内心是那么的复杂,和她说话实在是太费力气了。
推开家门,薛睿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先去厨房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又在客厅的椅子上多摆了一个软垫,还特意挑了我最喜欢的粉色。
我好笑地看着他,道:“哪有这么娇贵?怀个孕就像登基成皇帝了似的,你现在像什么你知道吗?”
薛睿偏过头看着我,一双灿若晨星的黑眸中尽是笑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现在像个太监一样殷勤,是不是?”
我憋住笑摇头道:“我怎么敢?”
我和他注视着彼此哈哈大笑起来,轻松的氛围就愉快地冲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我和他也不用去管马上的两通电话。那两通重要的电话就算会决定我们的成败又如何,此刻我和他的幸福比什么都要紧,比什么都真切。
我拿起手机,看着那归属地在加拿大的号码。心中微微泛起了苦涩,回国不到两个月,阿凉几乎每天都给我发信息,起初我以为她是关心我,每次都认认真真地回复过去,后来知道了原委,基本上都用养胎不能碰电子设备太多的理由搪塞掉。
我不愿意和她说话,谁知道她的哪句话下面就是让人万劫不复的圈套?
我深吸了一口气,拨出了那边的电话,隐约地响了两声之后,便被人接了起来:“浅茹,你终于找我聊天啦?我还以为一回国你就忘了我呢?”
听着那边不似作伪的欢快语气,我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阿凉很是敏锐,她听我似乎情绪不太对,微微一愣,紧张得恰到好处地道:“浅茹,你怎么了?”
我愣了一愣,借坡下驴道:“我最近和薛睿出了点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思来想去,只能和你一个人说说……你现在旁边有别人吗?”
阿凉又是一怔,轻声道:“出了什么事,你慢慢地说给我听吧。我旁边只有子衿在,他不是外人,对不对?”
果然她和殷子衿在一起!
我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听见那边殷子衿的声音豪爽地道:“小姑娘之间的悄悄话,大老爷们在旁边听着像什么话?我去外面抽根烟,你们慢慢聊。”
阿凉愣了愣,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殷子衿说话,她是从来不会在明面上反驳的,于是甜甜地说了声好,便转而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薛睿对视一眼,薛睿微微向我点头,也走了出去。
我轻轻出了一口气,道:“阿凉,我想去医院看看,可是阿睿总是不让我去。”
我有意要让她紧张,做了亏心事难道还要怕鬼敲门么?阿凉果然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她连连拒绝道:“这怎么可以?现在国内的医院多不干净啊,在我看来,你家薛睿这么做是对的,毕竟孕妇就是需要静养,你说对不对?”
我心下微微一痛,毕竟把她当成过贴心的朋友来看待,现在看着她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心里到底还是不太好受。于是我忍不住微含了冷意地道:“你们都这么百般劝阻我,要是我的孩子在腹中出了什么问题,我的喜悦都变成了南柯一梦,那可怎么好?”
我特意咬重了那四个字“南柯一梦”,我已经在有意识地提点阿凉,做人的执念不能太深,不然不管是曾经得到了的还是未曾得到的东西,说不准都会变成南柯一梦。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从很小的时候不管是亲人还是老师都和我们讲过,我到了现在还是抱着阿凉万一有悔过心思的念头。
阿凉笑了笑,笑声里透着纠结和勉强,她只是坚决地道:“浅茹吉人天相,孩子也一定是有福气的。绝对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就离开你,你只要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可以了,有我呢。”
我忍不住微微冷笑,果然是不知悔改。
有你?就是因为有你我才不放心。很多时候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都因为你的推波助澜而愈演愈烈,我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你这样的人。
甚至已经到了现在还在满口胡言乱语,我突然开始有些悲哀地想到,阿凉这般执着于害我,究竟是太爱殷子衿,还是根本不爱殷子衿?
就在此时,门外“砰”地一声传来似乎是茶杯被人怒极掷在地上碎成了十块八块的声音,我不由得心微微一抽,难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