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我回味过这里面的含义,薛睿就接着带了些许凉意地道:“我就说,睿阳里那些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我排查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个有作案嫌疑的人。”
“啊?”我有些惊讶,拉了拉薛睿的胳膊,看着坐在软椅上面色已经有些不对的安然,道,“你糊涂了吗?你在说什么?”
“并不是我胡言乱语,只是……我从未和她提起安智的名字,今天也是第一次提到那个女人,她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安智?”薛睿难得地没有软下来神情,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我心中骤然一惊,是啊,安然脱口而出安智的名字,我原本以为是她在薛睿那边有所听说,可是薛睿并没有与她讲过……那么她是从何得知?我并没有,也绝不会和她说这些凌乱芜杂的东西,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入了她的耳朵,她不仅不会感兴趣,反而会因为我而担忧,何必给她添麻烦。
安然也一向是个现世安稳,安然自若的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温和冷静,从来不会去打听八卦。可是薛家主母的名字在睿阳集团名声并不显赫,何况这样的事情谁会主动和她说起,一是没必要,二是很容易惹了一身腥……
那就是她原本就知道了,或者是她自己去打听的了。
我手中的筷子几乎都握不住了,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完全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是我的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安然绝不可能!相信她!相信她!”
于是我机械地道:“不可能的,我相信她。”
原本一脸苦笑的安然听到我这么句话,突然愣住了,她眼中的讥笑和讽刺都收了起来,更多了几分凝重。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只觉得此刻脑中都清晰了起来。谁都可能背叛,但是安然绝对不会。我和她在彼此的青年时期便相识相知了,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何尝不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此刻我的眼神大约是明亮坚定得可怕:“你是和安智沾亲带故么?”
安然一愣,随后便微微低了头道:“你永远是最有灵气的那个,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也没有想瞒我,如果你真的想隐瞒,那么是绝对不会在我们面前露出破绽的。”我一面笑如春风,一面在桌子下面按住了薛睿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安然绝对不会和安智在一起勾结,她俩别说是性格了,三观都是迥然相异的。
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安然和安智同是姓安,两个人之间有些亲戚关系,但是绝不会很近,她们的眉眼完全不相似,已经可以说明问题。
“谢谢你相信我。”安然苦笑一声,道,“薛总怀疑我,也是怀疑得有道理。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有矛盾,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个程度,浅茹你从来不妄自评判一个人,所以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心中有数。”
薛睿的面色稍霁,但是还是冷得很,他什么都不怕,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身边又出了一个让我伤心的人:“既然浅茹相信你,那你是不是应该把实话说出来?”
“实话就是,她是我的远方姨妈,按辈分我还是要喊她一声姨妈的。”安然低了低头,垂眸笑道,“可是我们说起来也有很多年没见面了,这个人实在是孤傲得很,对我父母都是完全不用尊敬的,为人子女的,怎么受得了这个?”
安然是安智的侄女?听安然的意思,我默默低了低头,原来安然家里家道中落不是没有道理的,大约是安然的父母得罪了安智,所以被安家驱逐了吧。现在的安家可就指望着安智出人头地,把薛家这匹老骆驼拉下马来呢,怎么会因为一个远方的支系得罪这嫡亲的红人?所以大约不仅仅是在安家内部不受待见,连着在外面也要遭到一些针对,怪不得安然这些年在有薛睿的知遇之恩之前,过的都很是落魄潦倒。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我皱着眉头,心疼地问道。
安然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融化白雪的爽朗:“有什么好和你说的,说了还不是让你烦心。其实她对我也不是很残忍,至少还让我们活下来了……所以听到你们要对付安智,我心里总归是觉得怪怪的。”
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可是还是抬头看向薛睿。不管结果如何,安然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我相信她,我相信薛睿也相信她。
可是现在的问题不是薛睿相信就可以解决的,她和安智沾亲带故,再怎么说也是血亲的关系,这层关系就算是再疏远也是很近的了。即使薛睿在个人的感情上愿意相信安然不是那种吃里扒外的人,可是把她继续留在公司里任命为职位很高权势滔天的功臣,实在是不能服众,作为一个总裁,薛睿要考虑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之间的友谊了。
所以,即使是薛睿最后决定要把安然开出去公司,不管是安然还是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薛睿好像没感觉到我的视线一样,笑着站起来道:“我也吃完了,先去公司了,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些,结束了打电话给司机送你们回家。”
“我今天说出这些来,就没有指望还能在睿阳呆着,你是一个好领导,所以我更不想把这层关系咽进肚子里。”安然不接他的话,反而倔强地看着薛睿。她这些天在睿阳里工作,对这个公司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即使是被开除,她也希望是得到最高领导的话,而不是回去在电脑里面对一封冷冰冰的开除信。
薛睿回头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他眼中含着轻轻的笑意和信任,那是对着我的:“你今天说的,我就当没听见,你以后也不用再再说。”
我和安然碰了碰杯,看着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的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