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这个不常回家的妹妹,薛长天的面色柔和了许多,他把身边的位置挪了一块给薛灵溪,道:“你还好吧,在外面太久了,总觉得你瘦了。”
“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哥就说过这种话了。其实在外面都是吃苦,哪有享福的人呢?”薛灵溪扫了我和薛睿一眼,神色亲切而不亲近,像是最普通的亲戚关系一般。
安智悄悄地松了口气,总归是自己的女儿争气一点,儿子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就是在给自己惹麻烦的过程上。可是自己偏偏因为这孩子的可怜身世而不敢多加责备,实在是操碎了心。
“妹妹好像和这两个孩子是一个学校出来的?现在终于见面了,也应该好好亲近一番,你说是不是?”安智指了指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乖巧得很的我们,对薛灵溪讨好道。
薛灵溪既然心中有了决断,当然不会在这里露馅,只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如同最严肃的师长一般:“我在学校里要管全部师生的事情,当然不能照顾周全了。不过灵溪中学还是一所不错的学校,从那里出来的孩子们肯定不会有差的。”
“现在浅茹也有了孩子,以后等浅茹的孩子出来了,也让他去灵溪中学读书去。这是不忘师恩,不要忘记当初长辈们的关照啊。”安智笑语嫣然,像是一位真心为晚辈的孩子考虑的长辈。
我一愣,随后心中便作呕得很。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她是真心照顾我呢,知道的怕是更觉得其人的心思歹毒了。用我的孩子去笼络看似可以笼络的薛灵溪,只怕她是打错了如意算盘。我的孩子自然是去哪里的学校都可以让他自己考虑一番,现在就给他一个定数,岂不是限制了孩子的成长?
手上按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似乎有抚慰之意。我并不抬头,我知道薛睿在身边。
“安姨这话就说错了,等您们的孙子出生了,当然是要先养在身边的。灵溪中学虽然人杰地灵,可是到底远离了父亲,父亲的身体是离不的人的,有个小孩在身边嬉笑打闹,也算是福祉了。”薛睿笑着揶揄,把安智说的话全部呛了回去。
薛灵溪在沙发上坐下,坐姿很是文雅,她看了一眼安智,神色间满是温和:“我倒是听说,安姐姐教孩子是有一套的,到时候直接把孙子放在您身边教养,你看可好?”
安智一愣:“我……”
她何时教养过自己的小孩?小时候放在月嫂那边带着,大了些就算是留在自己身边了,也是有保姆看着带着哄着,自己不要多省事。
“既然没有完全尽过母亲的责任,在这里对儿媳妇的孩子教导来教导去,未免就有些可笑了。”薛灵溪嘴上毫不留情,原本她就不喜欢安智,现在别人不能说的话,她自然是可以说。
薛翰接连受气,现在又被一个不熟悉的姑妈指手画脚,一下子就生气了。虽然已经是二十几的男子汉了,可是生气起来和小孩也没什么分别,只见他站起来便跺脚:“你算是哪根葱!在外面还不知道被哪里的贱民洗了脑!现在来说我母亲,你也配吗?”
大厅中有一瞬间的寂静,我和薛睿面面相觑,眼中的窃喜之意也有,但更多的却是惊诧。看来平时安智宠爱这个儿子实在太过,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仿佛是过了半晌,薛长天狠狠一拍茶几,震得茶几上的茶杯和果盘都嗡嗡作响:“放肆!”
薛灵溪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轻轻地扶了扶身边的哥哥,温言道:“孩子还小,你何必这么生气?”
我眼观鼻鼻观心,还小?都快成家立业的年纪了,还这么冲动妄为,已经不是情商低的问题了,传出去甚至别人家会说薛家的家教有问题呢。
薛长天果然生气,伸手就把薛翰指了起来,看着战战兢兢像一只小鸡仔一样的二儿子,薛长天莫名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出去,我真是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目无尊长,我们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安智想劝说一番,在冷峻的气氛和薛长天的眼神下还是安静地闭了嘴。冲着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惹薛长天生气了。等薛翰畏畏缩缩地走出去之后,安智立刻到了一杯茶先给薛灵溪赔罪,然后再急着去安抚薛长天的心情。好说歹说孩子最近心情不好,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云云,现下的气氛才稍微好了一些。
趁着安智正忙着,我偏头在薛睿的耳边低声地道:“安智这是想笼络灵溪姑姑呢,你看灵溪姑姑给她那么大的亏吃,她都不敢说什么呢。”
“可不是?”薛睿悠悠一笑,在茶几上拈了一颗梅子塞到我嘴里,趁着给我吃东西的工夫小声道,“父亲还说教不出薛翰这样的儿子呢,可不是一语成谶?确实不是我们薛家的种,这种奇葩也不需要我们薛家背锅。”
我也正视了那个一身孓然,永不在权力漩涡的中心的女人。薛灵溪哪里是不能在薛家的大环境下生存,分明就是不愿意动这样的脑筋。原本便是人家的富贵花,却为了那些有天赋的困苦孩子们的未来而努力,这何尝不是一种大智慧?现在因为自己的心爱晚辈被人欺负又毅然发声,不仅仅我和薛睿要承她的情,等我的孩子出来,我也会带着孩子亲自去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