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在皇宫里参加朝会庆典，宋进却是在一座宅院里，清点自己这些天的收获。
如今京城的煤价，是一斤十二文左右。
宋进手里有五千贯，一贯是七百文，因为收购的量大，价格还稍低了些，于是一共收到三十多万斤煤。
他们宋家的仓库都放不下，只好在城里租赁了几间民房来存储。
为了这批货物的安全，六子主动请缨，干脆搬到了库房这边来住，日夜巡视，生怕出了事。
老爷子更是利用职权，在附近的街巷多派了一班捕快，说是巡逻这条街。实际上，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看护这一仓库的煤碳，免得有什么差池。
毕竟足足价值五千贯的货物，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谢管家一大早就带着儿子谢壮实，一起扑了过来，俩人钻进那又脏又黑的煤炭堆里，又是数又是秤的，生怕人家少了斤两，或是质量差了。
“谢叔、壮实，你们别数了。我这边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你们帮忙。”
宋进却表现的很平静，无奈的看了俩人一眼，如此说道。
“好，好，好，老奴这就来！”
谢叔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一个煤块，垂手站在了宋进的边上。他儿子壮实，也恭敬的站在一边。这家伙高高大大的，也是个肌肉猛男，体格就比六子稍微差了一点点，很符合他的名字。
宋进带着两人转身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这房间大门门一开，便有一股强烈的硫磺臭味扑面而来。刚刚另外那间屋子里的煤炭虽然也有味道，但比起这屋子里的气味，就简直像是天堂一般了。
谢叔和壮实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谢管家神色有些发愣，他强忍住臭味，走进去逛了一圈，拔开那些煤堆，看了又看，神态越来越焦急：“小郎君，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买了这么多的臭煤？这东西可没人要的呀！”
这种臭煤味道呛鼻不说，烧起来还会产生许多的有毒物质，烧这个取暖，是要死人的。
在大宋，这种煤送人都没人要。
宋进知道谢叔是怕他被商人骗了，不由摆了摆手，笑道：“别急，谢叔。这些臭煤，我可没花钱，是买煤的时候，让那些煤矿商人送的添头。”
谢叔听了这才脸色缓和了起来，狠狠松了口气，连连拍脑袋，“也是，小郎君这样聪明，怎么会上这种恶当……不过，您要这些臭煤有什么用啊？这东西占着地方，还不好处理……”
“这就是我要你们办的事了，帮我寻几个铁匠来，技术要好，身家要清白，要是能忠心咱们家的，最好不过。”
宋进搞来这些臭煤，自然是大有用处的。
这些所谓的臭煤，其实就是焦煤啊！
此刻的宋人眼中，焦煤完全是废物，但焦煤加以提炼，就可以成为焦炭！
宋朝的冶炼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用煤作为燃料，便是主要原因之一。
而焦炭，是比煤更好的冶炼燃料，这东西比之煤来说，温度更高，更稳定，杂质也更少。
炼铁采用焦炭代替煤、木炭，是冶金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本来这玩意估计在南宋才会出现，技术成熟已经是明清时期了，宋进这一次买煤，意外发现了这东西之后，顿时大喜。
其实五千贯的本金，收卖煤炭，也赚不了多少钱。
而利用此刻无人问津的焦煤，弄出焦炭的话，那赚的钱，才是巨款！
而且，有了焦炭，冶炼技术大大提升，带来的好处，更是数都数不清。练出钢铁的质量大大提升，什么刀剑，什么盔甲，都可以造出更好的！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宋进当天晚上兴奋的差点睡不着觉。
“此事，壮实你要亲自负责！找来的工匠，就在我们宋家的庄子上安家，近期我会出资，在附近寻一个合适的地方，给他们造一个小型冶炼场。”
宋进十分郑重的说道。
谢壮实见宋进对此事似乎十分重视，不由也振奋了精神，连连答应下来。
只有老谢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小郎君这意思，是要用这些臭煤干点什么事？
但这臭煤能干啥？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但招几个工匠，花不了多少钱，这一屋子的焦煤，也一样不值钱，他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小郎君似乎对工匠颇感兴趣？这不是什么好事呀。”
老谢寻摸了一下，不由有点担忧的劝谏道。
宋进要修澡堂子，前几天就找来了一大班子工匠，在院子里商量了好半天，据说那些工匠们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说吧，这似乎也证明了小郎君的非同寻常。
但工匠到底是贱业，哪有读书人清贵？
“不过是读书之余，探讨一二罢了，以本衙内的身份，难道还能去当匠人吗？”
宋进淡淡的说道。
只要身为读书人，连吃喝嫖赌都是雅，探讨一下工匠的事，只能说是爱好广泛。
老谢闻言，不禁连连点头，有几分羞愧的说道：“是老奴想差了。”
这件事吩咐妥了，宋进便慢悠悠的打道回府。
他现在心中也是颇为期待，只等那几个石匠、木匠、泥瓦匠们将新式澡堂的图纸设计好，给他过目点头，澡堂加温室就可以开建了。
而这边炼焦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宋进憋着劲，想着要大干一场，当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应对即将到来的雪灾。
雪灾终究还是爆发了。
大雪纷纷扬扬几日都不停歇，东京城里许多地势低的地方，都被大雪淹没了。更有一些街道被积雪封闭，无法通行。
官府不得不出动大量的衙役、差役去清扫街道，但要清扫干净，恐怕也需要好一段时间。
而京城里的煤炭价格，果然暴涨了，从前十二文一斤，愣是涨到了三十文一斤。
本来寻常时候，百姓只有煮饭的时候才烧煤。可现在呢？夜里离了煤，就可能要死人，煤炭的用量大增！
许多贫寒人家根本用不起，就只有靠死熬。
熬不过去的，城里便多了一具僵硬的冻尸。
这还是京城内，京郊地区以及边缘的小镇被冻死的就更多了，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