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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这位姓斗的哈哈笑道:

“高大人,你办事历来雷厉风行,一撸到底,从不屑于拖泥带水,是我吏部难得的楷模,先帝在世之时,屡次三番对你嘉奖,本座也一向在皇上及诸公面前拿你出来为我们吏部夸耀争先。只是,今年你呈上了一份刑案具结的折子,字里行间有一些地方出乎我们所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杨美城多年来一向太平,人死尸抛的案子发生得太过突然,似乎倒使高大人忘记了刑案的断案的章程了,整篇折子写得让人看了觉得手忙脚乱生涩得很。尤大人就在刑部,你不解释清楚,他这一关你可不好过啊!”

尤和颜眼睛看着高比穆,耳听八方,嘴角微微动了一动,责怪的话放在心里,并不吐露:

“这个斗大人也真是,如此说话算什么事?把我扯进去干什么?无头案件里死的人多了,谁在乎这折子是怎么写的!”

乃桀桀一笑:

“大家同朝为官,我信高大人!”

高比穆知道斗透达说的是八珍齐酒楼里的那桩人命案,当初为了压榨祈美,他曾对此案充分揣摩,此时面色倒是十分从容。

他身子站得笔直,神色严峻,恍如追思,说道:

“三位大人容禀。因为下官辖地突然间爆出这起抛尸奇案,下官对此曾经明察暗访了一个多月,哪知城里城外均不见有人口报失,也无人认得死者容貌,所以下官据此推测那死者不是本地人。律法上有谚语云,民不举,官不究,但维护一方平安是我公门中的大事,下官竭力寻查线索之余,奈何大海捞针力有不逮,其实正如我在奏折中所书,杨美城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多如牛毛,或是逗留一两日的,或是仅仅穿城而过的,这些人一般都不会在杨美城的百姓中留下多少印象。我只好揣摩这是流窜作案,是外地人伤害外地人,这样的案子一时不好查出结果,但又恐刑部怪罪,所以我便先将那一段时间的查案经过归总之后呈送刑部。不过,下官虽有奏折上去,但一直不敢懈怠,目前还在继续调查此案,只是连续数月,还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

他言之凿凿,自信说得圆满,尤和颜仍旧不动声色,眯了眼,一副沉思的样子。

斗透达瞪着眼,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说道:

“高大人,此案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你可是将那被害人又开膛破肚了的。据说不单是在案发现场,而且你也从死尸肚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线索疑点,怎么不见你写进奏折里?既是外地人被害,这点小事,你隐瞒了做什么?一份奏折写得这样不清不楚,藏头露尾,不是自找麻烦瞎耽误工夫吗?”

这两位忒不认真,看起来稽核只像是敷衍了事,踌躇满志的夏侯恩不由地生出一股怨气,但又不好在二人面前发作,乃嘲讽道:

“高大人是先皇眼里的清官,本应清澈如水,上报朝廷的奏折里隐瞒只言片语,也只好当作开了小差了。”

高比穆脑子又飞速旋转,斟酌利弊,执礼回话道:

“适才斗大人所说的都是破案的关键,只因案情还未明朗,所以实在不好在奏折中赘述。”

尤和颜摆摆手,不以为然,说道:

“御史大人,这可不能说是开了小差,以高大人的精明能干,这样办事自有他的深意。既然还在继续查案,暂时的保守还是可以有的。都说县官不如现管,我们虽还管着高大人,但这个案子还是由高大人主管,他总归是地主么,我看客随主便甚好。斗大人,你意下如何?”

斗透达惯于见风使舵,乃故作觉悟状,说道:

“如果高大人能在奏折上注明深入调查中,本座也不会有此疑问了,高大人,还是你的不是啊!”

转而面向尤和颜,满面笑容地说道:

“对于刑部的事情,尤大人果然眼光独到!”

夏侯恩看着面前几人,想想这官场上不乏沾亲带故的,特别是官阶越是接近,彼此之间就越是相熟,大家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放我一马我放你一马,只为了日后好相见有钱大家赚,说白了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并且又同坐在一条船上。

他原以为揪着了高比穆的小辫子,满可以在高比穆面前扬眉吐气了,现在看来,高比穆应变能力极好,而且这两个同来的考官根本没有和自己想到一处去,兴许,这次只能这样打着哈哈就过去了,他端起茶杯,冷笑着将茶喝下肚里。

高比穆谦卑地站在三人面前,静待发落。尤和颜瞟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其实以高大人一贯的为人,今年的政绩稽考自然又是优等。只不过这次横生了两个枝节,稍稍卡顿一下罢了。一个是缉拿水江口案犯,这事已有兵部派来兵马协助,杨美城一旦有了这个通缉犯的消息,我相信高大人自会全力以赴以,此事但凭天意,不是你我做得了主的,与高大人的稽考无甚关系。另一个就是这杀人抛尸的案件,虽然棘手一些,但高大人经过多日辛劳,毕竟已有所获嘛,想来此案离真相大白之日不远矣,不过这日子是哪一天谁也不知道,希望就是这几天吧!我们都是皇上钦点的朝廷命官,我们不想留难高大人,但是高大人,你也须卖力些,让我们最后好做才是。我们不妨给高大人多查几日,等高大人搞通了案子,大家也好回缴皇差,皆大欢喜岂不是美事?”

尤和颜是稽核的头,既然发话如此,窝在椅背的夏侯恩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乃顺水推舟说道:

“也罢,高大人,尤大人有此美意,我也有心成全,我看你大可以将两案并做一案来查,这些不都是外乡人吗?说不定这两起案子便是同一人所做。”

尤和颜默默地看着高比穆,眼睛慢慢露出光来,一字一句说道:

“关于你的稽核文书,看来急不得了,我等就在贵地周游数日,等你那桩案子几时有了大的进展,我们再一起参详。不过我相信以高大人的聪明才智,一个人足于应付了。两位大人,老夫做主宽限高大人几日,如此可好?”

他问的是同差官员,眼睛却一直看着高比穆。

“尤大人如此宽厚,高大人,还不快来谢过?”

斗透达说这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

高比穆听出尤和颜的言外之意,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咬咬牙,脸上挤出笑容,拱手致谢道:

“谢大人恩典!”

高比穆强颜欢笑,一一告辞,出营上轿,在回城的路上冥思苦想。山路崎岖意难平。到了衙门,进书房提笔疾书,叫来危蔟忌,命他如此这般。危蔟忌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我有些颇不耐烦。因为我想到这段时日总被安排在杨美城里,时常仅是围着这几个人转,没有哪件事能够看出是与我是谁有关的。比如这次高比穆与上司见面一事,如果天音打算让我连贯的观看,接下来自是见识高比穆如何如何,或是过关,或是不能过关,然而,不论结局怎样,必然都和我见到大圣等几个人的经历一样,分明与我关心的问题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本是人,本有人心人性,或者本是神,是神仙修人心养人性,天音把我和他们参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要我修炼出人心人性?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亦或我本来是和大圣八戒一样的天神呢,但是不管是什么,被惩罚已不止一朝一夕,人心人性见识已足够多了,难到是偏偏缺了某一样的人心人性,我一直还没有见识到,或者是一直没有参悟到?

没奈何,惩罚就是摆布,既是被摆布,那就继续摆布我好了。

高比穆听音识辨,从斗透达的说话中,听出三人为了这次的年终稽考,曾使用手段暗中派人调查过自己。他揣想三人查出自己对抛尸案没有深入调查即草草了事之后,心里面一定会有疑惑,如若对疑惑抓住不放,进一步追查,发现自己与祈美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不可能的,那将会对自己将会造成重重一击,名誉扫地尚属其次,粮饷俸禄被剥除、锒铛入狱那是万万不堪忍受。形势严峻,他必须要马上与祈美见面商量对策。他这时已非两袖清风之人,疑神疑鬼是常事,思虑如若这时衙门外有尤和颜的暗探盯梢,把自己行踪看透,先下手为强把祈美捉了去严加审问的话,自己便如同所设想的那样万劫不复了。

”不能冒冒失失地去见祈美!”高比穆对自己说道。想来想去,忽然后悔当了多年清官,一直不曾笼络人心,身边竟连一个心腹也没有,末了只好找来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捕头危蔟忌,让他拿了一封密封好的信件去约见祈美。

入夜,高比穆用饭已毕,乃在家中来回踱步,谋划寻思,看看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屏退了丫环仆人,拉长了脸对韦氏说道:

“今夜我要用功查案翻阅文书,困了自会睡在书房,非我叫你,你不要进来说话扰我头绪。”

韦氏瞥了他一眼,答应一声,也不多说话,走到旁边的屋里去了。高比穆踱着方步走进书房,把门闸起,拿了一件黑色斗篷穿在身上,把斗篷的帽子遮住大半边脸面,靠近窗缝看看四下无人,猫腰从窗口爬出,专挑院中僻静无人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小心行走。院内有一面墙紧邻外边马路。当他走到这面墙处,便从墙下的草丛里扯出事先准备好的梯子,蹬踏梯子上了墙头,看看墙外无人,乃放纵了一身老骨头,跳到路面上。

他让危蔟忌送交祈美的信件,里面不过写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桂香苑,今夜面谈急事,订房后将房号附信交给来人回复。”

祈美知道高比穆从不亲近女色,此番选址桂香苑,又是夜里见面,如此掩人耳目一定事出有因,这是又要刮银子么?每月一千贯,自己可是已经掉了一层皮了,再刮,自己还能给多少?乃心神不定地在信中写了个房号,封好了给危蔟忌带回去交差。祈美在家中越想越燥,越想越怕,索性不在家中吃晚饭了,老早的来到桂香苑开了一间包房,要了几道小菜小酒皱着眉吃喝起来。

自从与高比穆订下暗股的城下之盟以后,高比穆有时还真是给他的八珍齐引荐生意,只不过,在人前仍然是清正廉洁的样子。高比穆不张扬,祈美也按照高比穆的意思来给钱,每月都换着地方把一千贯红利送到高比穆手上,但还没有在花街柳巷做过交授,而且这个月的利钱他是已经给过了的,在这种时候高比穆神神秘秘地又找过来,想着就算是刮钱,好像也没必要如此做派,如果不是刮钱呢,那又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祈美怎么也猜不透其中缘故,闷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叫了两个陪酒的姑娘,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忘情打发时光。

艳曲香歌正浓,虚掩着的房门忽被一把推开,桂香苑老鸨把脸拉得老长,走入让在门边,随她进来的是一个遮头盖脸的黑衣人。老鸨徐娘半老风韵不存,指着走进房内的黑衣人,向祈美挤眉弄眼直打眼色,一脸的看不起。祈美知道缘由,笑了笑,无有解释。黑衣人径直走到窗前,咳嗽了一声。

是什么样的花花肠子马上就要见分晓了,祈美忽然哈哈地笑了起来,伸手往身边姑娘的脸上摸了一把,嬉皮笑脸地对老鸨说道:

“这位大爷是生意上的朋友。”

他起来指指门外,把闲人都请了出去,关门上闸。

高比穆面向窗户在厢房内坐定,祈美倒茶侍候。高比穆让他坐在一旁,略一沉吟,说道:

“我许久未去八珍齐看过了,听说你的生意越来越兴旺发达啊!”

说完,直勾勾地盯着祈美看。

祈美脸上僵硬,神情难看。不出所料,这厮果然又要狮子再开口增加分红,真他妈的胃口忒大!

乃讪讪地笑了笑,说道:

“承蒙大人多方关照,现在八珍齐还能经得起我们两家人的开销。”他也精明,这么一说,便为讨价还价设定了一个范围,“不知大人今夜急招,有些什么要紧的事?”

和道貌岸然的官家打交道,自当早些进入正题,高比穆不是风花雪月胡侃海喝的市井之徒,先把要紧事谈妥了,两人才好交心。

高比穆知道祈美心中所想,成心先激他一激,嘴角微微翘起,慢慢说道:

“你知道我是不核验数目的,不知这几个月来,我的镇店之宝从你那里共领得了多少好处,你还记得吗?”

都当着面了,居然还假装糊涂!!祈美心里大骂,脸上仍然堆着笑,说道:

“五个月五千贯钱,大人回去清点便知,呵呵!”

“原来你贿赂我这么多了……你瞧我,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一文都还没有用上便记不清了。”

“……”

祈美气得说不出话来,板起了脸,心想分红成了贿赂,而且还没怎么用,这不成了我一厢情愿了吗?这又领教一回!活久见了!

“此事一旦被人发觉,要是举报到京城里,不知祈老板会有什么想法?”

高比穆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祈美饶有酒量,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袋瓜子仍能够正常地快速运转,片刻便料定高比穆只是拿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来试探自己。他镇定自若,给高比穆碗里夹了一片肉,谄笑着说道:

“我的前程是大人给的。说老实话,没有大人,八珍齐的生意哪有现在这般兴旺?现在我这日子过得可是越来越美,我甘听大人驱策,我只求大人顺风如意,官运亨通。我这肩膀还算有几两力气,要是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我自当一力承当。”

高比穆听他连说几个我字,甚为满意,笑了笑,说道:

“祈老板,本官就知道没有看错你!你是杨美城少有的做生意的能人,生意如此顺当,我也能跟着沾光么。我知你志向远大,本应助你绸缪鸿图,只不过现在有个消息,却是非常地不利于你我。”

说完面色一沉,显得忧心忡忡。

祈美傻眼了。难道高比穆前面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试探自己忠信与否的?然而,高比穆这句话又有弦外之音,听起来并不是要弃己而去,眼珠子一转,遂说道:

“大人,你是皇上钦命的负责掌管杨美城方圆百里大小事务的父母官,在这里一言九鼎,到底还有哪个不识抬举的混混,居然有胆量阻拦我们发财?你要是不好出面,就待小人收拾了他,叫他也知道什么叫权豪势要、位卑位尊。”

高比穆摆摆手,“诶”的一声说道:

“祈老板有所不知,这个不利的消息乃是八珍齐这块牌子惹出来的,而且那个人也不是什么混混,来头可不小,不是凭我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祈美把筷子轻轻放在桌上,愣愣地看着高比穆,先自有些蔫了。

高比穆看了看颓然泄气的祈美,继续说道:

“自打你的八珍齐改做辣菜以后,每日生意之兴旺,杨美城历来还没有过,这里来往京城的人多了去了,人家给你口耳相传,八珍齐名声越来越响,一直传到京城朝廷里去了。朝廷上有一个与我相熟的同僚,今儿上午收到他托人传话,大致意思是说八珍齐生意太好,惹得他做着酒楼生意的家里也分外眼红,要我打听你这家酒楼的师傅们是什么来头,眼下薪水多少,还说过些日子他会自己亲自过来一趟,不论使多少银两,都要把师傅从你的八珍齐挖走,好叫人都到他那家开在京城的酒楼去干活。他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我也不能对他照实说话,你说,这不是让我头痛吗?!”

那人是朝廷官员,那么自然一定是权势极高,祈美默然半晌,兴致全无,喃喃说道:

“大人是说京城里的高官要撬我八珍齐的顶梁柱啊……那样的人又有钱又有势,他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趁饮食这趟浑水……既然如此,我的八珍齐将来还有什么奔头?!哎呦,唉,唉……好日子也就是刚开始……”

高比穆瞪了一眼,愤愤不平地说道: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夜我找你来不就是从长计议的么?我头痛的是,知道你在八珍齐下足了本钱,听说坏消息后替你心痛则个。就算你不心痛开业之初的巨额投入,我还想着每个月的入股红利呢,要是八珍齐关门大吉,到时候谁会给我这笔银子?!”

原来高大人和自己同仇敌忾!那真的是一点也不见外啊!自己当然也不能见外!祈美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说道:

“我把八珍齐经营了这么久,它的里里外外就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那个人要是强行把辣菜师傅挖了去,那就是釜底抽薪啊!这还不跟要我全家人性命一样严重?!大人,你说的真是太对了,我们是要计议计议,他把我往绝路上逼,我不能让他得逞,一定得争这口气。”

高比穆义正辞严:

“别看那人在京城做官小有权势,你只要说声不愿意,谅他也不敢霸王硬上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的人也有法纪约束,我这样的地方官,官阶就算不大,也还是能看得住他的!”

祈美一扫阴郁,按捺不住,站起来就要给高比穆跪下。高比穆急忙喝住,皱着眉头说道:

“你我交情匪浅,如此见外作甚?而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能由着性子胡来?你若是真的有心自救,就好好的坐住了,听我说说对策。”

祈美被虚虚实实地耍了几个来回,脸上已经冒出汗来了,他拿出手帕擦擦汗,对高比穆又是夹菜又是敬茶,手忙脚乱唯恐招呼不周。看他那副热乎的模样,只怕对自己的娘亲也没这么孝顺。

高比穆笑着劝道:

“祈老板不必如此,你我本是同林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个计谋既是帮助你解救燃眉之急,其实也是帮助我自己的是不是?实话说与你听,京城那个官不敢来硬的,但他选择来软的话,谁也管不了他,不过呢,那一帮辣菜师傅,难道你我也管他不得?”

祈美不解,满脸疑惑。

“那些辣菜师傅,与我们非亲非故,仅靠每月的薪水是养不熟的!本来他们也是想走便走,说起来就是那种留不下来的候鸟。要他们自愿留在八珍齐,一定得拿住他们的痛脚,不给他们想走就走,让他们想走也不敢走。”

祈美皱起眉头眨眨眼,盲从地点点头,似懂非懂。

“想要拿住这伙人的痛脚容易得很,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计较。你还记得抛尸案么?”高比穆压低了声音,“那个厨子在店中中毒暴毙,这个厨师班子的关系当真脱得干干净净?!整个厨房就是他们那几个人,你不想想这会不会是他们内讧,是他们自己把人毒死在厨房里?!”

案发之日,祈美一大早进到厨房,中毒的厨子刚好毙命,那几个辣菜厨师正在手忙脚乱,突然看见自己的刹那完全不知所措,说话语无伦次。因为担心张扬出去,祈美急忙喝止住,要他们低声,然后问了半天,方知那名厨子原来好端端地,在摆满腌料的厨房一角尝试滋味时,突然癫狂起来摔破了坛子,跌倒在地,旋即七窍流血而亡。

这时听到高比穆点醒,祈美才察觉当初那些答话都是辣菜厨子的一面之词,要说中毒,死者必然是吃了坛子里的腌料,导致毒物进入体内从而引起的中毒,而这些腌料,是辣菜厨子自己的秘制品,辣菜厨子一直视之如命密不示人,平时连外人都不能进到厨房里面,除了他们自己人又会有谁去动那一坛坛的东西。

祈美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说道:

“大人是说凶手其实就在这些人中间,他们整个厨师班子,原本就是一个整体,为了做出诱人嘴馋的佳肴,必须协调搭档,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这是他们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闯荡的道理。”他又渐渐有些激动,“大人,我知道了,因此他们一定会相互包庇,不会容许再失去其中任何一人,要不然他们就难以在餐饮江湖中立足,混不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拿这件事要挟他们,只要凶手在他们之中,他们谁也走不了!”

高比穆点点头,斜眼看看祈美又说道:

“我们只要暗中调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掌握那个凶手的罪证,那就可以以此要挟他们。到时,你不放他们走,就算人家给他们一座金山,他们也不敢不听你的支使。”

“……那他们还真是想走也不敢走啊……大人高明,佩服!佩服!按照大人的意思,我们怎么个暗中调查法?我光会做生意了,这事还要大人讲得详细些。”

“这是今晚所以要你来商议的第二个原因了。”高比穆喝了一口茶,“明天一早我便会到八珍齐里去调查,不过呢,只是我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人员随行。此一则威慑辣菜厨师,二则查得了什么都自己拽在手里,这便叫做暗中调查。现在先和你通通气,免得你到时候自乱阵脚。”

“这桩案子在我的酒楼里发生,不是我信不过大人,我担心那里人多眼杂,万一走漏了风声,最后弄巧成拙,可不是就把我知情不报掩盖案情的事给暴露出去了吗?”

“这纯属意外!”高比穆断然说道,“我是大清早自己一人进到你的厨房里的,绝对不会搞成你想的那个样子。”

高比穆早已想好了祈美会有此一问,乃好言好语地安慰道:

“不过利益攸关,你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嘛!万一事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我自会为你做主,那厨子被害的整个过程你都在局外,本来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说到难辞其咎的一点,你不过是为了保住店里的生意不受到影响而犯下知情不报之罪,这你一则可以推说自己不知,二则这个罪名实际上是轻的,总之到时候我暗施手段,保管你不会受那牢狱之灾。”

“……可是这样便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么!”祈美想起几个月前高比穆要求入股时的那番甚深城府,十分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出卖,心神不定地借口说道,“这样做似乎不是很妥当啊!”

“你这店已经经营了大半年头,盛名如日中天,还有什么能够影响得到?我只要把这事办得低调再低调些,要来八珍齐吃吃喝喝的人又会知道些什么?祈老板真要计较那一点点蝇头小利,我可真是就没辙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从大处着眼,与这班人被我的同僚挖了去,哪边带来的损失更大,祈老板应该算得出来。”

祈美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擦擦脑门上的汗渍说道:

“抛尸案一旦真相大白,辣菜厨师必定有人入狱,他们缺了帮手,就算我还经营八珍齐,这生意还如何做得下来?!”

“查案一事我本是暗中进行,我怎么会让案情随意大白于天下?!真要到了你想象中的那个时候,嘿嘿,我就该劝你恶向胆边生了,自己捞不着的便宜,人家也别想捡了去!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这点生意经是现在才学的?!亏我还对别人赞你玲珑通透。”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人家把你的顶梁柱撬了去,也就是查清抛尸一案的来龙去脉,只有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了,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看看怎么钳制这帮辣菜厨师。”

“可是,可是这案子一定是辣菜厨师们自己做出来的吗?万一的万一,案子不是他们做的,我们岂不是自乱了阵脚?凭空造成辣菜厨师对我的成见?!”

“所以我们查案才要暗中进行,切忌打草惊蛇。如果最后真不是他们犯的案子,我还留有后手,管保八珍齐只在你祈掌柜手里转,左手换到右手,谁也拿不去,不过这是后话,我想得再清楚,也不能料事如神把事都先说了。我和你本就在一条船上,你要对我放心。你看看我,我像是那种拿自己乌纱帽开玩笑的人么?!”

“这暗中调查的好处,乃是有什么消息,都是自己人知照,断不给外人懂得,往上我也不直说,最后呈报上去就说查无结果。这后边一连串的步骤,乃是官府的事情,都由我来一手操办,外人又岂知是什么状况?”

“此事来得突然,作为你的朋友,我考虑再三,也只能招架住辣菜厨师这一边了,在我那京城里的同僚那边么,本官没法出面,帮不了你说半句话!”

高比穆一路说得天花乱坠,祈美早就有些头昏眼花,想来想去,最后心里说道:

“人人都说他是清官好官,但是看他为了我这八珍齐殚精竭虑的样子,这才是真正会来钱的主啊!他收了我的那么多贿赂,想来该不会出卖我的吧。只是,他这几次拿钱都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还捉不到他的尾巴,下回再给他钱时,需要带多一个心眼了,早晚得留下一手才好。”他想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又得把钱给高比穆了,到时再暗地里记下他收受利钱的把柄也不算为时太晚,便有心应允。

“如此祈某的荣华富贵就托付在大人身上了。不知小人这时该做些什么,到时也可以在暗中相助一把的,大人只管吩咐便是,小人一定办个周全。”

承诺换来暂时的轻松,高比穆微微一笑,说道:

“你能命人家不得声张,还撺掇人家夜半抛尸,定然知道当时的一些情况,具体如何,先说来给我听一听。”

半年之前,高比穆为了讹诈祈美的钱财,一度草菅人命,把案子束之高阁,置于自身职责之外,半年之后,为了能在仕途上平安引退,终于不得不翻查旧案。

但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事情的发展能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吗?被天音惩罚的我一直听着他的心声,当然都知道,前前后后都知道,且容慢慢说来。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发亮,祈美就从家里赶到了酒楼。他在雅座里沏了茶坐着,专等高比穆过来微服查案,哪知等了满满一整天,人影都不见一个。祈美自忖此是非常时刻,高比穆怎么会如此不守信用,难道事情又出了新变化?他的心七上八下,像井里空荡荡的水桶,晃晃悠悠毫无着落。到了第二日,第三日,连续三天,高比穆音讯全无。就在这个时候,城里城外忽然冒出许多兵勇,看着这些人骑着高头大马,叱咤着来回奔走,祈美本就悬着的心,越发蹦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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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你认为自己可以坚持最久的事情是什么呢?”安琪的手在杨宇的胳膊上画着圈圈。“读书和爱你。”杨宇不假思索。“如果,我说如果,只能做一件事情呢?”安琪两眼放光,盯着杨宇。“爱你。”......钟璟说:“爱和恨不一样,爱可以是小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这里得不到,或许从其他地方就得到了。恨是朝下扎根的,时间越久,扎得越深,特别是一开始就扎入心底的,最痛最难忘最难以释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这辈子从不渴望爱情,所以,你离我远一点。”钟璟语气平和却透露出冷漠。“那你就别把我当男人了。”思凯不假思索,略显无赖。钟璟终于抬起了低下的头,开始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了。.......“你应该是大雁,是海鱼,你应该属于天空属于大海。在这里,只会束缚你,你会失去翅膀,你会溺亡。而我,就应该活在黑暗里,我们不属于一个世界,你应该是光,而我是暗,光与暗就不可能有交汇。”余家乐绝情。王珂无动于衷,“那我脚下的影子呢?”两人沉默,王珂得意的翘起了嘴角,面带微笑:“我终究赢了你一次,是你,让黑暗中的我见到光明,是你,打开了我的牢笼,这一下,说什么我都要拉你出来。”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望天石碑

    望天石碑

    欲念是给自己设的最大的牢笼。这世间欲念即本能,似蜉蝣命贱者,乞求果脯之食,足矣。然腹中食满者,又思念淫欲。如此以往,穷者求财,财者求权,权者求长生。这欲念的尽头在哪里?在头上的长生界。一千年前,长生界突然间动荡,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战,浩瀚的力量将巢湖大陆上的天空都撕开了裂痕。陆地上的人只能看到头上的天空不时的出现力量冲击留下的痕迹。大战持续了数月,久违的万里晴空才再次出现。这次大战结束之后的第七日,有一石碑从天而降。落在碧云峰的峰顶上,石碑上有数行文字,闪烁着金光。文字如下:望天石,长生诀,断七情,开六识,习五行,修四象,见三观,明两仪,归一元,得长生之身。生而久,万事成。随着望天石的降临,有神秘人在青云峰周边的绵恒山脉上修建了闲庭楼阁,并取名碎玉阁。一千年过去了,修行者数不胜数可是象征飞升的天雷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也就再也没有长生者出现。而一个巨大的阴谋也正酝酿其中,而这个故事就是从这个阴谋说起。
  • 魔法导论

    魔法导论

    加班猝死的李力穿越到了一个魔法世界,然而穿越后他才发现,自己堂堂一个穿越者居然学不会魔法?然而问题不大,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十分的科学,魔法发展居然是按照科学理论指导来发展的!于是李力化身“理抄公”,将旧世界的理论知识搬运了过来。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李力带领下开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人类文明,即将迎来了毁天灭地的灾难一颗与地球大小相当的星球,正在逐年接近地球。。。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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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ota传奇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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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TI三冠当口的林远发现世界线被更改了。什么?这条世界线西恩dota竟然连一个冠军都没有。这是一个从零开始拯救西恩dota的故事。
  • 青春总是与我擦肩而过

    青春总是与我擦肩而过

    青春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经历,可是我却总与它擦肩而过,我的故事又会从何展开?
  • 诸葛在异界

    诸葛在异界

    司马懿夜观天文,见一大星,赤色,光芒有角,自东北方流于西南方,坠于蜀营内,三投再起,隐隐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