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和小迷糊吃罢了酥饼,天也黑下来了,看来今天要住在石板岩镇上了。凌州县差役不消说正满镇子搜罗他们,通缉告示贴的满大街都是,还高额悬赏,住哪儿都不安全。他就掏出自己的零碎在脸上改造一番,小迷糊一看,这长脸上面有蚯蚓疤,黑痦子,还多了络腮胡。不仅官差认不出,连丹阳子的亲妈到了,也够呛认识。这长相拿着长刀能当山贼,系上皮围裙就能卖肉,太粗犷了。丹阳子拿着镜子再三映照,觉得十分满意。
小迷糊说:“大哥,你也给我化化妆,我经常到镇子里来做买卖,很多人认识我。”丹阳子把镜子塞给小迷糊说:“你就不要费劲儿了,你看看自己还是母猪岭的小喽啰吗?”小迷糊一照,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有鼻子,就这一点就跟之前有很大差别,这就是最大的改变。
他们找了个客馆,先住下了。大山里的石板岩镇本来还有宝局和妓馆,被猪婆子一冲撞,男的怕被抢去作压寨郎君,女的怕被毁容,这样没有了买卖,就避免了被伤害,都早早洗洗睡了。再加上采花杀人的淫贼出现,人人自危,未到酉时也就是下午六点,街上已经没有人走动了,偶尔有个腿脚慢的老头儿,多半是富家的门房,或者义庄的看夜人,喝了几两土酒,别人都下班回去钻被窝了,他们才上班。
丹阳子自己一间房,他没有跟人睡一张床的习惯。小迷糊在之前睡的是大街,门洞,石桥下,破窑烂屋,到了山寨能有大通铺睡已经是天堂了,他倒是不介意和丹阳子挤挤,跟这位新大哥多唠唠,如果能劝得这位大哥回心转意,跟猪奶奶成亲,那就更好了。他还有策反丹阳子的心,丹阳子却非常介意跟他睡,小迷糊等都是男人,领导又是一只除了吃饭就是想洞房的母猪妖,他们这帮人个人卫生状况就可想而知了。
丹阳子给小迷糊安排了一个单间,离他所住的上房很远。这间是普通的房间,又窄小又简陋,远不如丹阳子自己住的好。丹阳子又交给小迷糊一粒自己独家配的驱虫丹,让他放在枕头下面。小迷糊依着丹阳子的说法照做,然后躺下,拉着被单等待奇迹出现,片刻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虱子跳蚤,全都搬家了,从身上跳到床上,然后落在地上就死去了。连墙角的蟑螂也溜着墙根紧往外跑,没几步就死在那里。身上的瘙痒再也没有了,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闻着神清气爽。小迷糊想,这丸丹药一定要保存好,带到山寨去,这里大家的卫生状况就好多了。
按理说,没有了虱子跳蚤,小迷糊该睡得很好,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折腾了好久变得毫无困意。子夜时分,他出去上茅房,侧耳听听丹阳子屋里什悄悄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去敲丹阳子的门,却没人回答,一推门,发现丹阳子没有在屋里,连他的剑和百宝囊也一并消失了。小迷糊还出门找了找,小声喊了两句大哥,结果没人回答。他只能回自己屋里等着,竖着耳朵等着丹阳子归来。但是闻着那驱虫丹的香气,他竟然睡着了,真是贱骨头。
丹阳子去哪儿了?当然是去寻找白天遇到的那个茅山道士,对方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另外他跟猪婆子有没有关系?茅山派有一支名曰三鬼派,有一招驭头术,就是能化意念为头颅,附在别的物体上,可飞,可遁,刺探秘情,一旦所化之头颅被截杀,只要不能抽回元神意念,头颅所受之伤便是真的。茅山三鬼派,一直跟华山仙剑宗仙剑宗在较劲儿,也想得到朝廷的支持,成为天下人敬仰的玄门正宗。但所施之法,做事宗旨总出于邪恶,阴损,一旦欲求不顺,便睚眦必报。所收之徒,也多是杀人越货采花盗柳之辈。
可那茅山妖道住在哪里,丹阳子也不清楚,但他是华山五子中心思最为缜密的一个,既然众里寻他不可得,那就守株待兔。快子夜时分,他就收拾好,躲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枝繁叶茂,正好藏身。小迷糊出来上厕所,他也看到了。小迷糊还到他屋里看看,丹阳子也没吭声。他就弹了一个安神露在小迷糊的头发里,陪着驱虫丹的味道,小迷糊如何顶得住,不一会儿便鼾声大作。
小迷糊刚回屋不久,房顶的不远处就有了动静,有人一袭白衣从远处御风而来,他轻轻落在房脊上,四周看看,轻轻落在院内。因为是白衣,所以在夜间格外显眼。他鬼头鬼脑,还刺破窗纸,大概是往屋里吹迷香,过了片刻,觉得把人迷倒了这才摸进屋里。
丹阳子不着急管他,一直盯着四周,他怕这事有后续。看此人伸手,无非是个会点法术的采花贼。一般人夜行,都是黑衣遮身,黑巾蒙面,唯恐人发现行踪,最可恶的就是采花贼,都是心术不正但长得俏皮的小伙子,谚语说“俏不俏,一身孝”,白衣白帽,鬓边插红绒球,十有八九就是采花贼,这种人有恃无恐,罪大恶极。丹阳子不担心他,担心今天使用驭头术那个妖道,他要是黄雀在后,自己难讨便宜。他发现此人道法高深,当是三鬼派品级较高的一位。左等右等,那人还没现身,丹阳子这才放心,下手对付那个采花贼。
那采花贼在屋里半天划拉,半天找,最后打开火折子,一看空无一人,心知不妙,就要撤出来。他刚一探头,一根牛毛钢针钉在他的脑门上,顿时麻了身子,不能动弹。丹阳子用封了他的神庭穴,截了他的督脉,他哪里还能动弹半分,何况丹阳子的针,还加了材料,不但不能动,连舌头瞬间肿得像个馒头,把嘴塞满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只是喉咙间咔咔作响。
丹阳子把他拎到屋里,去喊了小迷糊过来,小迷糊睡得真香,被喊醒还老大得不情愿。当看清是丹阳子,这才欢喜起来,正要问丹阳子去哪了。丹阳子要他去自己的房间,屋里已经点了蜡烛,那采花贼就像桩子一样站着,浑身僵硬,头上流汗,顺着脸颊流下来,眼珠子乱转,可以头脑风暴,却连根小脚趾头都动弹不得。小迷糊看到这家伙的长相顿时一点不迷糊了,惊声叫道:“这不是告示上那个人吗?”小迷糊倒退几步,端详了一阵点头下结论:“跟你确实有几分像。”丹阳子对采花贼说:“我新配置一种毒药,叫蚀骨水,用刀把你天灵盖头皮轻轻划开,灌入蚀骨水,你的骨头就像冰一样融化,而皮肉却不伤分毫,直到你的骨头全部融化,你就能变成一条肉虫子。我只在白兔和母鸡身上试过,你不妨试试!”那采花贼的汗出得像洗了澡一样,拼命眨眼。
丹阳子就在他像牛蛋那么大的舌头上扎了一针,深约两寸,针拔出来都是黑的,然后一股黑血顺着破洞喷出来,喷了半碗血,舌头眼见着就瘪了,恢复原状了。丹阳子问:“你是谁?为何来害我?”采花贼还想捣鬼,眼睛转了一下。丹阳子冷笑说:“开口之前想清楚,一句错话一点点惩罚。”小迷糊从腰里掏出一把小刀,在他脸上比划。
小迷糊说:“一句谎话,就在脸上剜一个洞。”采花贼最注重颜值,划一刀还可以弥补,剜个洞脸就没救了。采花贼说:“不敢撒谎,不敢,我叫左寒星,没想害大爷,我本就是走飞檐的,长得跟大爷有些相似,师父说不妨将错就错,嫁祸于人。”小迷糊恍然大悟说:“那官差是你们叫去的?”采花贼左寒星说:“是我们告发的。”丹阳子说:“你师父是茅山三鬼派的哪一个?”左寒星说:“师父善用驭头术,是无头鬼韩存通。”丹阳子又问:“你们和母猪岭的猪婆子可有联系?”
左寒星很嫌弃地咋舌说:“那死母猪,我们师徒刚上山寨,她就要跟我拜堂,根本不听解释.......”他话还没说完,这边小迷糊就炸了,上去一顿耳光,打得左寒星眼冒金星。左寒星也没说躲,不住口说:“大爷,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们不是要除掉猪妖吗?怎么还......”小迷糊又是一顿削,被丹阳子拉住。再看俏皮采花贼左寒星,跟猪头差不多,这回跟猪婆子倒是有几分夫妻相了。左寒星的眼睛都打肿了,左眼都睁不开了,嘴里淌着血。
小迷糊还叫嚣:“重新说,怎么说你看着办。”猪头左寒星哭丧着,被打得牙也松了,嘴也肿了,含混不清说:“我们本是邪魔老祖派遣来联络母猪......母猪岭的老奶奶一起对抗华山派,她没兴趣。正好丹阳子大爷来了,师父就想把大爷弄死,就在这石板岩镇下手,结果吃了亏。”丹阳子这才明白,原来华山派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下,如此说来,各地之妖不足为惧,可怕的是幕后大BOSS邪魔老祖,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呢!
丹阳子接着问:“那邪魔老祖的目的是什么?”左寒星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师父就告诉我这些。”左寒星的眼睛微妙地闪烁了一下。小迷糊都看出来了,手下也够利索的,拿小刀在他脸颊上开了个三角口子,能塞下一个大红枣,血哗啦就下来了。左寒星张嘴要叫,就被小迷糊封了口。小迷糊说:“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再耍心眼儿,我把你的脸切下来。”
丹阳子也咋舌,这看着笑眯眯的小迷糊,手下这么利索。那左寒星的胆子真是吓破了,楞是没敢叫。他疼得打哆嗦说:“邪魔老祖说,他已经联系一位大唐重臣,让我们代替你们成为玄门正宗,把华山派等名门正派都斩尽杀绝。别的我真不知道了!”
丹阳子心里有了谱,看来采花贼也审的差不多了。小迷糊问丹阳子:“大哥,怎么办?这种畜生,弄死算了,为民除害。”他上来就要下手,丹阳子赶紧拦住他。左寒星这才松了一口气,庆幸丹阳子言而有信。丹阳子想了一下说:“天快亮了,咱们干脆交给官府处理。”
丹阳子马上闻到一阵骚臭,一看左寒星吓晕过去,他连拉带尿,弄得脏污不堪。丹阳子马上捂着嘴躲出去,他最见不得这个。
小迷糊一拍胸脯说:“大哥,交给我,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