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迷糊的咄咄相逼,丹阳子愁得头发都要发白了,这猪婆子要是长得好看也可以勉强忍受,刚冒出这样的想法,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丹阳子何时这么为难过,又何时这么无耻过。我要是偷偷回华山找师父,他们几个还不笑掉大牙?那死醉鬼最看不起我,还有四妹,人家还是女的,连五弟都独当一面,何况我呢?此刻,他无比怀念大哥玄机子,因为平时他们几个尽管惹祸,最后收拾烂摊子的都是他。但是师兄弟们都天各一方,只能靠自己,让那母猪等着去吧!
丹阳子打定了注意,没好气地喊小迷糊:“喂,小迷糊,去告诉你们奶奶,我一个月后给她答复。”小迷糊诡秘一笑说:“大哥,你这是缓兵之计。绝对不行,要不,我让奶奶来跟你谈?”丹阳子马上火烧了屁股一样跳起来,大叫:“不用!不用!二十天,怎么样?”
小迷糊起身便走,嘴里嘟囔:“你还是跟奶奶谈吧!”丹阳子一把拉住他说:“半个月,半个月,别忘了,咱们是兄弟!”小迷糊还是不依不饶,板着脸,抱着肩膀说:“是兄弟,但交情是交情,忠诚是忠诚,你也不希望我是见利忘义之徒吧!再说,你是大唐捉妖队的,你的令牌我都看到过,你可是奉命除掉我们奶奶的,不可不防啊。”丹阳子都要抓狂了,最后说:“三天,三天总可以吧?让我有个接受的过程,再不行,我可回华山了。”
小迷糊也怕得罪了丹阳子,万一他逃走了,也没法向奶奶交代,一看差不多了,就回去请示猪婆子。这边猪婆子吃饱了,也稳定下来了,坐在长凳上打着饱嗝儿等小迷糊。独眼龙还紧着劝:“奶奶,女人要矜持,不能太主动。”猪婆子白了他一眼说:“我又没做过女人,怎么知道?在野猪界,你不主动好吃的永远也轮不到你。”独眼龙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的奶奶,可不能再提野猪界的事了,现在嫁人,不是嫁野猪。要等着男人主动,要欲擒故纵。”猪婆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俩正在斗嘴,小迷糊回来了。
猪婆子一看,他的身后没有丹阳子的身影,感觉到事情没有谈成。她立刻把眼睛立起来,屁股下的长凳也断了,她伸手一招,那根镔铁旗杆就到了手里,还带起斗大的一块泥土。猪婆子怒喝:“待俺杀光凌州男女老幼,再和郎君喜结良缘。”小迷糊和独眼龙一前一后像猴子一样趴在旗杆上,但猪婆子丝毫不觉得吃力,她抡起来旗杆,两个手下魂飞魄散,紧要关头,小迷糊喊了一句:“奶奶,他答应了。”
瞬间,猪婆子转怒为喜,放下旗杆,一把抓起小迷糊说:“真的,郎君答应了?”小迷糊上不来气,有气无力地说:“奶奶,你先放我下来,我快给你勒死了。”猪婆子这才把他放下来,催促道:“快说,快说,他怎么没来?是不是准备嫁妆去了?”小迷糊迟疑说:“答应倒是答应了,他有个条件。”猪婆子急切地说:“答应就好,答应就好。什么条件都答应。”小迷糊说:“给他三天时间。”猪婆子跺脚撒娇,她那个样子撒娇可想而知,连两个手下都不敢直视。猪婆子说:“成亲后,给他三百年时间,我天天陪着他。”小迷糊说:“三天以后再上山。”猪婆子还是很兴奋说:“郎君真有心,知道婚礼不能仓促,要给我买些丝绸,珠宝,我太幸福了。我们手挽手走在大街上,在花园里赏月,在湖水中泛舟......”她陷入幸福的幻想中。
小迷糊推推她,也推不动,干脆对她的耳朵大喊:“醒醒,我的奶奶,只有他,没有你!”猪婆子马上愣住了,瞪着小迷糊,眼睛变得血红,两颗大獠牙瞬间长了几寸,狠狠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小迷糊吓傻了,喃喃地说:“没有你。”猪婆子的镔铁旗杆嗡嗡震颤,尾端带着的土块被震落,腾起一团土烟。独眼龙也跪下一把抓住猪婆子的手腕,大声喊:“只是暂时的,三天而已,转眼就到了。生气就不漂亮了,奶奶你要淡定啊!”独眼龙的汗就像下雨一样,小迷糊也是,站在那里,哆嗦得像寒风里的叶子。
猪婆子的魔性逐渐减退,眼睛也不发红了,她一把抓起独眼龙,带着镔铁旗杆飞走了,但是她的话斩钉截铁传来:“我答应他,三天后成亲,小迷糊你留下,他不来,你就不用上山了。”话音未落,她庞大的身躯已经消失在晴空里。小迷糊还跪着不敢动,不久从墙后面,铺子里,古井里,都冒出人来。丹阳子也溜过来,一把拉起小迷糊。猪婆子嗓门极大,她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人们一看丹阳子过来,纷纷道喜,丹阳子把剑拔出一半吓唬大家,根本没人害怕。那早点铺的老板也溜过来,站在丹阳子宝剑的攻击范围外,大声说:“你老婆吃了我的早饭,可要给钱啊!”丹阳子最烦他,做出要揍他的架势,老板也拉出逃跑的架势。
丹阳子拉起小迷糊就走,还是小迷糊大度,他从腰间掏出一块银子扔给早点铺老板,算是饭钱。老板看到是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丹阳子拉着小迷糊走到没人的地方说:“小迷糊,我刚才想了,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华山,三天后带着人马杀上母猪岭,把那猪妖收拾了。你到莲花峰做个茶童,也修个神仙道基。”小迷糊一把甩开了他,怒目圆睁说:“华山仙剑宗,没想到也是欺世盗名的王八蛋,想来那老长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丹阳子也变脸说:“小子,你住口,再敢胡说,要你好看。”小迷糊拿出刀子,拉着自己的衣服,后来直接放在自己的鼻子上,气呼呼地说:“好,我们割袍断义,还是割鼻断义吧!把你的破鼻子坏给你!”
丹阳子看到小迷糊如此刚烈,也知道他忠心伺主,难能可贵,语气也缓和了。丹阳子一把抓住刀,夺下来插到一堵土墙上,无奈地说:“小迷糊,我也是没办法,我真的不喜欢你家奶奶,不喜欢她就要屠城,这上哪儿说理?”小迷糊也不想和丹阳子翻脸,哥俩感情挺好,他也挠头说:“我也举得你俩不怎么般配,但是我怎么办?奶奶说了,你不上山,我就永远回不去了。”丹阳子说:“不回去,就不回,你不愿上华山,我带你去长安,百万大城,繁华热闹,美食,美女,要什么有什么。”小迷糊叹口气说:“别吹牛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吧!反正我得带你上山,我看你还是忍了算了,给我们奶奶当新郎。”
丹阳子仰天长叹:“玄机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何让我来跳这个火坑,我恨你!”要是按照平常的故事套路,这时候应该有不速之客到来,给丹阳子解围了,但是悲剧就是悲剧,什么人都没有,自己约的妖,就要忍着恶心除掉。这时候,忽然背后有人咳嗽一声,丹阳子大喜过望,难道救星来了?他赶紧转身,就看到史勇满脸堆笑站在身后,他高高壮壮的一个虬髯大汉,这会儿笑得好像妓院里的龟公,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无事不来。
果然,史勇是来请丹阳子的,代知县老爷来请的,理由就是他抓住了大淫贼左寒星,为本地除了大害,所以要去做个笔录。二者,朝廷的公文到了,内容是华山仙剑宗,大唐捉妖队差官丹阳子负责凌州县境内猪妖祸乱百姓,并主持除妖一应事宜,命凌州县接洽协助,供应所需货品,不得耽搁。
县令田不弃就更不能放丹阳子走了,救星来了,朝廷钦差,见官大三级,何况田不弃只是个从六品,立刻沐浴更衣,全身官服,黄土垫道用不着,凌州县是平整的石板路,净水泼街是少不得的,一定要恭敬,摆场,热情。他一边精心准备,一面听史勇汇报丹阳子,无头鬼韩存通,还有猪婆子三方打斗。后来丹阳子被猪婆子逼婚,吓得一筹莫展之后,田不弃停下忙碌的脚步,喝退替他整理官服的侍女。田不弃重新做回到案前,跪坐于坐垫上。田不弃诚惶诚恐的神情没有了,变得镇定自若,岸上一爵清酒温得正好,他慢慢饮下,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田不弃已经七十了,平时心如止水,仕途已经到了尽头,若不是钦差到来,就是再大的热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史勇还等着县令大人分派,如何迎接呢。田不弃慢悠悠地说:“那丹阳子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史勇点头说:“是,大人,漂亮小生,不然怎么能迷住猪妖呢!”田不弃点头,说:“史勇啊,老朽年高,腿脚不便,你代我去迎接钦差,找个馆子给钦差接风。明日,我在花厅等候钦差。也不要那么多人忙活了,劳民伤财,钦差自然不喜欢,也不必搞了,就你带着两个差役办这件事。饭费消遣一应开销,都算公中的,但也不可奢靡,回头我可要核算的。”说完,老大人用手捋了捋满头华发,闭上眼睛,神游八极去了。
史勇看到老大人变化如此之大,想想也明白了。他退出来,满世界寻找丹阳子,整个凌州县都知道丹阳子的行踪,纷纷指路。丹阳子这个高傲的俊美小生,在华山五子中最是目空一切,现在他已经是凌州县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料了,尽管他还是凌州县全县百姓的大救星,也无碍大家都轻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