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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无头鬼来也

丹阳子随手一摸,心里顿觉不妙,他随手携带的百宝囊也不见了,里面放着他的御制令牌,还有他的所有宝贝,都被他的替身拿走了。现在真身倒是一无所有,他不免担忧,万一替身反水,他真的就是无人证明身份了。情况容不得他细想,干脆就听之任之,先顾眼前再说。

房门被推开,吱呀一声被推开,进屋的是不是无头鬼韩存通,也不是捕头史勇,是一个小差役。他拿着官刀,一步一步探进来,先是轻轻贼眉鼠眼地扫视一周。丹阳子轻轻咳嗽了一下,这小子吓得立刻就把刀扔了,落在青石地板上发出镗啷啷的声音,人也坐在地上。他大喊:“来人哪!有鬼!”然后他手脚并用爬出房门。丹阳子泄气,还等着咳嗽一声发现自己,把自己带回监牢。他怕自己不够狼狈,把帽子扔了,把头发弄乱,把半张脸遮住,顺手抓了两把碳灰抹在脸上。

屋外,一大帮人都严阵以待,分别拿着单刀,铁尺,铁链,还有两名把弓拉满了,就等着对面有怪物闯出来,一举狙杀。史勇就站在那队伍后面。小差役出门了,狼狈地来到史勇面前,哆哆嗦嗦地说:“里面有咳嗽声!”史勇气坏了,正要举手抽小差役,听到门口有一人说话,抬头一看正是左寒星走出房门。他们只认准了衣服,人也就没细检查。

假左寒星说道:“快送爷爷回牢里,爷爷饿了,弄酒弄肉来。”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有两个上来就要揍他。假左寒星说:“我可是你们田县令的宝贝疙瘩,你把我打坏了,我可就要翻供了。”史勇不愿找麻烦,就说:“慢着,带他回去,给他弄些吃的,饿死了反倒麻烦。”差役们押了他回监狱,史勇一股风一样快地来禀告田不弃。

田县令坐在花厅喝着茶听史勇的汇报,他慢条斯理说:“这本在意料之中,那毛头小子徒有虚表罢了,这不折腾了一番,也没有把人犯如之奈何,还得本县料理。也好,省得百姓再到门前聒噪,我这就行文,呈报刑部,杀了了事!”他正在摇头晃脑地得意,忽然一个差役脸色煞白跑回来,进门就喊:“有鬼呀,有鬼呀!”史勇一看,正是先前那个胆小的小子,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追着他弹他脑瓜崩。史勇可练过铁砂掌,虽说没成气候,但手指头也跟铁条差不多,“邦邦邦”几下,小差役大脑袋上顿时多了几个小脑袋。

小差役抛头鼠窜,忽然一抬头,正看到一个脑袋悬浮在空中,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倒是争气,一把白眼,抽起羊癫疯来。史勇倒还镇定,站着没动,裤子却湿了。老县令田不弃跐溜一声钻到屏风后面。那鬼头哈哈哈大笑一阵就不见了。

这正是无头鬼韩存通闹的,他之前落荒而逃,越跑越不甘心。自己在邪魔老祖那里牛也吹了,大话也说了,连徒弟也损失了,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跑了没多久又回到凌州,因为还得收拾丹阳子,惹不起猪妖,丹阳子还是可以斗一斗的。另外还有徒弟左寒星,倒不是师徒情深义重,实在是眼前多一个帮手总比耍单儿强,万一有什么扫雷的活儿,他还能当个垫背的。

他在凌州转了两天,街面上都是猪婆子逼婚,三日为期的事情。人们唾沫星子飞溅,说得绘声绘色,他不用打听就弄得清清楚楚。今天早上,他是跟踪了小迷糊,但是情况不明也就没有下手。丹阳子和小迷糊出城的时候,他在人群里混着,看着两人出了凌州,他感觉心情舒畅,大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张狂。他先是弄了阵风,到监牢里,发现牢房里空空的,抓了个舌头详细问,才知道丹阳子把左寒星弄去做实验了。他正要抽身,众差役送左寒星回来,他立刻耍起神童,玩起驭头术,众差役当场吓晕六个,其余的四散奔逃。小差役忙去报信,又被他追到田不弃那里。

无头鬼韩存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凌州县衙闹得人仰马翻,然后扛着假左寒星从屋脊上,呼啸而过。凌州人还是像看马戏一样,看着他从屋顶跑过,以前猪婆子经常来闹,比这厉害多了。凌州人都习惯了,吃饭睡觉看妖怪,说起来他们的心理素质比县衙里的老爷大人们强多了。其实也不难理解,他们不怕,是因为怕也没有用,索性坦然。只要妖怪不是马上就张着血盆大口吃自己,就当它是关在笼子里的狗熊。这么一想,凌州人虽不算富足,但是要说幸福指数在大唐可能要数前几名,就是朝廷没有专门的部门当街拦着百姓问“你幸福吗”,真的是一大憾事。

韩存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正抱着死对头丹阳子一路狂奔。他之所以没有在凌州逗留,而急急赶路,就是因为他知道今天猪婆子和丹阳子要成亲,这可是一件趣事,他要亲眼见证猪婆子的幸福和丹阳子的痛苦。一路上,丹阳子也没说话,他被韩存通扛着,耳边虎虎生风,还能感受到韩存通的体温和身上的怪味儿,他都快要吐了,但是作为成年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忍别人不能忍。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手,没有在韩存通的肋下打一掌。韩存通探山,也正合丹阳子的心思,自己的替身和小迷糊到底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不如去看看。如果不改变身份就露陷了,正好韩存通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既然老韩还有用处,那就让他多活会儿。

咱们再说凌州,等到韩存通救了罪犯左寒星扬长而去,田不弃好半天才从屏风后面爬出来,他闻到一股骚臭,正是从自己的臂膀捕头史勇身上发出来的。小差役也从地上爬起来,满嘴血沫子,说话呜哩哇啦,原来他发病时牙关紧咬,把舌头咬下一截来,舌头秃了,说话就不清楚了。差役们也都聚拢来,收拾好乱局。这时候,在街上的百姓留恋地望着韩存通远去的身影,然后又向县衙涌去。大淫贼杀人犯又丢了一次,他们就像打官司的秋菊一样,要跟田不弃要个说法。

田不弃听不到差役的禀告,就说:“好,我马上过去,更衣!史捕头,你也暂且去料理一下,百姓能乱,我们不能乱。”史勇正被尿骚的湿裤子渌得难受,县令这么理解自己,不由得心头一热,告退回去换衣服。人群静悄悄地等着,不似上次一样群情激奋,吵吵嚷嚷,几乎要吵破耳膜。田县令出来了,青色官府,黑色官帽,须发皆白,在捕头史勇和差役们簇拥下站在台阶上。田县令思考了半天说:“淫贼左寒星越狱逃走,本县撒下海捕文书继续通缉,以保证本县安定,父老百姓安居乐业。大家,散了吧!”田不弃先走,然后史勇差役们都回去,县衙朱漆大门隆然关闭。

众人余味未尽,觉得这次田大人的发言不如之前的有激情,鼓舞人心,让人有盼头,看来田县令真的是老了。大家也都悻悻地散去了,转眼间五行八作,都开始继续运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们这里不高兴,可那太行山母猪岭可是热闹非凡,山神奶奶要成亲了,这一回阵势最大,最热闹。要排场有排场,要人场有人场。这跟丹阳子第一次被娶上山大不相同,那次是碰运气,遇到谁是谁,这次是特定名额,却定了日期,母猪岭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了。酒席摆了一百零八,席面上除了猪肉别的都有,人也都是喽啰下山抢来的,啥都不要,就是帮忙来张罗,然后吃酒席,等成亲后再放他们回去。这猪婆子也不是一点心眼儿没有,从一开始丹阳子救了小迷糊开始,再到大闹凌州城,她就笃定丹阳子是名门正派,行侠仗义,最爱护百姓。

她扣下来的百姓就是人质,如果他要是再执意不从,她就要从新娘子变成杀人的阎王。女人嘛,都是不讲理的,为了爱情,什么都要豁得出去。猪婆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想到丹阳子的俊美,口水都要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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