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了房卡在大堂，你报名字就好，我睡了！”
给顾侒留完言，林烨倒头就睡了。
这一觉昏天黑地的，连个梦影儿都扑捉不到。
醒来时，她看到顾侒的夹克搭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他应该就在外面的会客厅。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洗漱，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无精打采的样子。
顾侒推开卧室的门时，林烨已经在冲凉了。
她仰头对着花洒冲着脸颊和头发，噼里啪啦的水流声中，她扭头、抿着嘴角冲他挤了挤眼睛。
顾侒抱着胳膊倚靠在门框上，沉着脸，没给她回应。
林烨洗完了，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湿漉漉地迈出了淋浴房。
顾侒这才抽了浴巾上前裹住她，又拉了一条短毛巾帮她轻轻揉搓头发。
林烨对着镜子里他面沉如水的一张脸，轻声说道：
“一高兴，喝多了！下次不会了！”
顾侒兀自垂着眼帘极认真地帮她擦拭头发，仍旧没应她。
好半天，他才叹口气，把手里的毛巾往洗手台一扔，把她揽怀里，幽幽说道：
“急坏我了，咱别喝了，行吗？”
“别喝了，应该做不到，保证不喝多，行吗？”
林烨转身，白色的浴袍把她裹得像个雪人儿，她抬头垫着脚，在顾侒嘴角讨好地啄了一下，使出她撒娇的必杀技。
“绝不能喝多！”是顾侒三令五申强调过的，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再有下次，就等着停工吧！”
话虽然很硬，语气却是软的，顾侒已经消气了——
对着林烨，再着急，他也是气不过五分钟的。
……
暮色初现，城市的夜拉开序幕，晚高峰如火如荼。
多雨的城市，有风带着海水的咸湿味儿，从不远的海面呼啸而来，气温骤降，湿冷冻骨。
顾侒、林烨、程岚一行三人在酒店的中餐厅静侯王主任。
王主任不喝酒，程岚备了上好的铁观音，她已经架不住林烨的纠缠辞职了，正在做交接，顺便做个隐形人帮通迪张罗A省的项目。
有程岚和顾侒在，林烨就是陪跑的，她心情轻松，权当今晚是过来蹭饭的。
她和程岚难得见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边人的八卦，顾侒也不插话，安安静静在一旁喝茶。
说话间，有部长领着王主任推门进来了。
……
几乎全白的寸发，消瘦脸庞上架着金边眼镜，高个，体型适当，灰格子休闲西装套同色休闲裤——
王主任的着装颇有点雅痞气质，不知和他公派留学英国几年有无关系。
他一进门，扫了一眼室内的三人，眼神落在顾侒身上时，脸上有明显的诧异。
顾侒在圈子里颇为神秘，除了偶尔在部委做技术交流，几乎都在幕后，就算是用户，见过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诧异不过三秒，程岚已经上前一步拉开了顾侒和自己身边的椅子，笑着说道：
“王主任，今天还有慕名而来想和您交流的朋友，猜猜是谁？”
王主任和程岚相识多年，深她处事极有分寸，来人一定是自己能接受的，才会不打招呼就直接带到饭局。
他笑着走过来，刚想让程岚介绍，顾侒已经主动伸手，自报家门：
“通迪，顾侒！
抱歉，没提前和您打招呼，不请自来了！”
“顾董？”王主任的声音上挑，脸上有明显的惊喜表情。
……
这顿饭，吃得太轻松，林烨和程岚负责斟茶夹菜，压根不用张嘴说话。
王主任和顾侒几乎跳过了寒暄，径直迈入了技术交流环节，二人有来有往，谈性甚浓。
王主任是个直率的人，兴之所至，喜形于色，冲程岚和林烨喊道：
“程总、林总，张罗上点酒，我今天要破戒和顾董喝两杯！
对了，还没问，顾董，你喝酒吗？”
“陪您喝两杯！”
顾侒答得干脆，他不是会聊天的人，但有问必答，也主动提了好些和用户需求相关的问题。
看得出来，他也挺开心。
……
没人劝酒，有史以来第一次，林烨一见酒，胃里就泛恶心，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喝茶。
暮色四合，王主任已经接了两通明显来自家属的“催回”电话，程岚也客气地询问他，要不要结束了，别让“嫂子”等急了。
“没事儿，再聊会儿！
我特想把我们处的陈工叫过来坐坐，向顾董再讨教讨教！”
陈工是技术骨干，颇得王主任赏识。
“大周末的，十点了，您就放过他吧！
下次另找机会就好！”
程岚和他甚熟，说话也就不讲究了。
“找个时间，您带队到通迪视察视察，我们搞个深入的技术交流会！”
顾侒极真诚地接了一句，他不知有多喜欢对技术较真的客户。
……
王主任的酒量明显和林烨“有得一拼”，两杯酒下肚，持续四小时的技术问答会嘎然而止了。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
“今年的项目真的很复杂、重要程度我就不啰嗦了。
作为甲方我也只能私下说说——
通迪对我们过往的应用是最熟悉的，技术水准也是市面上最强的，项目交到你们手上，我心里也是最踏实的。”
他说到这里，不待人回应，叹口气又接着说道：
“但你们也知道，现在的投标制度，领导的想法，专家的态度…
真正懂的人，却不能有百分百的影响力啊！”
他的口气幽幽的，应该对叁柒和陈厅的关系略有所闻，甚至不排除自己也得到过某些上层人物的暗示。
……
“王主任，您别担心，不管谁中标，我们作为过去的应用开发商，都会配合他们帮你们解决问题！”
顾侒语气沉沉。
只喝了茶的林烨，脑子不知有多清醒，等他语音一落，俯身看着王主任接着说道：
“王主任，我们顾董呢是个有理想的人，但您知道，这个世界“最贵”就是理想，公司现在接近五百号人要养活。
这个项目在全国有强示范效应，无论如何，还望您尽量帮帮我们！”
“你这丫头，就没有顾董的高度了吧？”
王主任语带笑意。
他当然知道顾侒是极真诚的，但林烨的话，自然也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那是，那是，得努力修炼，向领导们看齐！”
她不用等王主任的答复，今晚的氛围，一切尽在不言中，但这句话也是必需要讲的，理想和现实终究是要并行的。
……
夜色浓烈，细雨拍窗，属于通迪的晚宴在祥和愉悦中落下帷幕。
时光倒回一个日夜，在那场让林烨“伤筋动骨”的酒局上。
“哥，这个项目，叁柒必须要赢！”
吴凌风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集成的项目，不用你吱声，但这个项目影响巨大，是不能出差池的！”
陈厅的语气里有踌躇。
“就是因为影响巨大！
我能保证顺利！”
吴凌风抬着眼皮，语气笃定地看着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