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少拍,雷横便把其中的关节点给贝盛说了出来。原来,那个鱼主丞在位时就多方限制万和教在周邦的发展,与万和教向来不对付。到得他退位回到光卫城,万和教在光卫城中的发展又受到阻挠。因为光卫城中的文官武将,多是鱼主丞的门生故吏,所以万和教在光卫城的形势可想而知。而最终导致万和教对鱼主丞出手的事件,是源于新任教宗大人出任后向鱼主丞借款救济北方几个邦的所谓流民,鱼主丞坚决拒绝了,之后就遭了灭顶之灾。
“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盛爷了解这个背景。实话说吧,雷某觉得买这个宅子确实有风险。买下了,依照万和教自诩的正大光明、救济苍生的作风,想必不会出尔反尔,故意刁难。最大的麻烦在于光卫城的与鱼家有关联的人,还有周邦各处的鱼主丞的门生故吏。”
贝盛神色凝重地一下一下敲着茶几,缓缓说道:“鱼家人被灭门,有多少时日了?”
“已有小半年了。”
想到鱼府里整齐的家具和均匀的灰尘,真是想不出这是惨遭灭门之灾的家族的府邸。贝盛冷冷说道:“这种凶宅怕是没人看得上的吧。花个一千金币,换来每天做噩梦,是嫌睡眠太好吗?”
雷横干笑两声缓解气氛,回应道:“在我这,的确您是第一个。不过别人可能也有带人来看过。至于凶宅嘛,倒也不能算。”
“哦?”
“当时啊,万和教派了不少高手,以为富不仁等罪名,向鱼家人兴师问罪。光卫城城主府和鱼家人在南城门外迎战万和教。那真是惊天大战啊,不过最后万和教来了好几路援军,大败了光卫城的势力。死伤基本都在南城门一带,最后城主和鱼主丞的人都退回防御工事更好的城主府,所以,最后的大屠杀也是发生在城主府。鱼府里当时就一些老幼家眷和仆人,都是直接拖到刑场枭首示众的。”
“这么说来,鱼府便不算凶宅了。”贝盛暗暗点头,怪不得府内如此规整,然而,他又有疑虑,“不过此府在此城中地位太过特殊,如果出手买了,如何在里面安居乐业也是个棘手问题啊。”
“盛爷所言甚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底价才会做到如此之低。”
贝盛便不再言语,他闭上了眼睛,回想鱼府里面的林林总总,觉得还是不错。而且,那座让他颇为震撼的大殿也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息,依他曾入行探山族的眼光来看,那座大殿十有八九藏有什么秘密。就算为了一探个中秘密,花一千金也值了。就这样,他下定了主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僵持了许久后,贝盛才睁开了眼睛:“这样吧。今天就正式谈谈这个鱼府的交易。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愿意出底价。谈不成就算了。”
雷横微微皱眉,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贝盛见状,两手一摊:“你知道的,这做大人物住过的凶宅,就算住在里面不做噩梦,难保走出去不被人指指点点,可能三不五时,还会被人罩上麻袋胖揍一通。所以,对于这种买了也不一定能住得进去的房子,除了底价,我一文也不会多出的。”
雷横盯着这十二三岁的少年,后者的表情找不出任何破绽。作为老江湖的他,愣是寻不着一丝少年在诈他的迹象,不愧是老金腿的心腹。犹豫了一会,雷横也只能无奈点头:“行吧。既然盛爷看中了,又是能拍板的,那么我们就去找那个人吧。”
“那个人?难道你所说的那个人不是刚才那个老头吗?”贝盛腹诽道:难道那个看门老头还不够令人打怵的吗?
雷横郑重地点头。他出去告诉车夫一个目的地后,才折返回来对贝盛解释道:“盛爷,是这样的,看门的薛伯呢是负责房子卖出去前看门护院的,等卖出去后他拿了钱就走的。而我们现在要去找的那位呢,是拿着房子的整套钥匙的,房子方面的事情都可以问他。价格呢,也是要跟他面谈的。”
“哦,原来是这样。这个万和教做事够小心的啊。”贝盛不以为然。
这次马车显然跑得有快,颠簸了好一阵才停下。下车前,雷横嘱咐贝盛,等一下要见的人叫平隆。此人性格有点古怪,不喜欢客套,直来直往的。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万和教宗宗内人士,有什么话可以如实说,只要不要太说万和教宗的坏话,就没问题。
“名叫平隆吗……他既不是万和教宗的人,怎么可以经手万和教宗的资产?”
“我就是个掮客,具体内情我也不是太清楚。”雷横有点尴尬,揣摩着大概情况说,“也许是因为平隆这个人做生意出身,比较会办事吧。而且,他不是万和教宗的人,别人和他谈生意,也会心理负担小一点吧。”
这个万和教行事这么古怪,贝盛心中有种异样的担心,不知道东西村那边是否会收到消息,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关键是,他有一种直觉,卓一雄一定会做什么对付他的事情。于是,贝盛决定,不管怎么样,要快点了了此间的事,就带爷爷离开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如果一时半会选不下大宅子,也先赶回去把爷爷接出来,安顿到石仓村后再做打算。
两人方才下车,到得平隆住所之外,一股如冰的冷潮扑面而来。
“小心!”雷横提醒了一声,赶紧召出元气构盾护体。
而一旁的贝盛却是来不及作任何防备——当然他也没有任何武功可以防备。
被迎面而来的冷潮刮到脸上,犹如冰刀擦过皮肤,竟是有刺骨的寒冷,寒冷中带着痛感。“这也是元神在试炼吗?”贝盛见识过元神试炼的场景,大多是如气雾或者能量的波动,从没见过有如此大动静的。不过这景象,又确是有元神在试炼。
“嘭——”
又是一声闷响,一道灰黄光芒与一圈冰雾相撞,气浪瞬间向四面喷涌而出。气浪中央,似乎有个似人非人的东西发出了低低的吼声。
“噗——”
雷横这边,雷横被汹涌射出的气浪击中,只觉得满是沙砾和冰刀子从裸露的皮肤上刮过,皮肤生疼。各处衣服也传出布料被划破的嘶啦声。只定了一瞬,他便被气浪推着向后倒去。
至于贝盛,则更惨。被气浪袭中,他感觉都要窒息了,眼中闪过一起抽痛,痛了痛,又消失不见。而他皮肉上的疼痛已经被麻木代替,他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筛篓,和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坚硬细碎物质杂在一起被筛着,整个人已经稀里糊涂了。而从旁观者的视角,他就是在地上不断地向后翻跟斗,惨的是他的脑袋和脸蛋无数次地着地,被蹭的地方都有点皮开肉绽的意思了。
“是谁?!”始作俑者这才注意到家里来了两个外人。
那两人现在可没空搭理平隆。
先说那雷横。他摔倒在地后,只觉胸腔一闷,一阵翻涌,喷出了一口鲜血。就这么大力一摔,他竟好像受了内伤。
再看贝盛。他终于不再翻滚后,爬在地上,脸贴着地,也不想起来了,只是呼呼地大喘着气。
确认这飞来横祸已然停止后,雷横恢复了对贝盛的关切,艰难起身后挪过来。到了贝盛身边:“那个,盛爷?您,还好吗?还能站起来吗?”
贝盛哼哼道:“雷横掌柜!请问,这是来送钱谈买房还是送命看练功啊?”
对这莫名其妙遭受的无差别攻击,雷横也表现出极大的歉意:“是我安排不周,害您受伤了。这样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就说凭我们两个恐怕不行吧。你去找金爷,我再准备准备,打听到平爷不练功的时间我再请你们再来吧。”
雷横使劲搀扶贝盛起来,还没迈开步子,一个国字脸的黑大汉拦在了他们面前:“原来是雷横啊,你小子,总算给我带个人来了。怎么样,鱼府先去看过了吗?”
雷横脸色挺不好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平隆咦了一声:“这个独眼娃是哪里来的?他该不会就是你的主顾吧?”
雷横心口翻江倒海,直想吐血,哪听得进去平隆的寒暄,只哼哼唧唧随便敷衍。
贝盛却是一惊,心想:“这平隆也不赖啊,一眼能看出他眼睛的异样,武功定不会低于雷横。”
平隆稍一顿身,感受了一会贝盛的气息,确认后者身上没有任何元气散出,绝对是没有武功基础的。然而,他却没怎么受伤,平隆觉得很是奇怪,眼睛便是警惕地打量着贝盛,并且结出了一个手印,随时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