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到月逸了。”一个清隽的小厮轻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不过这小厮的名字倒是不如他长相的温文。
“黑离,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了。”清冽的嗓音从马车内传出来,像是冰凉的玉珠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不禁让人暗想,隐在帘子后的那张脸许是生的也不错。黑离闻言领命而去。
马车的侧帘被轻轻掀起,南如风透过面具看着城墙上“安定门”三个大字,这是月逸的北门,也是如今供使各国使者往来祝寿的门。
安定门前站着两队兵甲,兵甲前面立着一位贵人。这人穿着一身紫色玄衣,套一深红色的大氅,腰间一串玉佩,繁琐而惹人眼。他本身量矮小,那眉目中的骄矜自傲之气却好似以为自己足有三尺高。
“那人是何人?”南如风眯着眼睛。
“二殿下,那是中魏王的胞弟,定王魏冉。”
他轻轻嗤笑:“呵呵…草包魏冉?你去吧,弄得干净点。”
黑离点头领命,身形悄悄后退几步,几下就没了踪影。
魏冉远远地就瞧见来了一车队,他正想上前去迎,却又眯眼一瞧,瞅见了车队的大旗,上书“南程”二字。正要迈出去的脚步顿时收了回来。魏冉有些玩味的撇了撇嘴角,不过是五国之中国力最弱的南程罢了,还不足以让他特意上前相迎。
直至南程的马车行到跟前,魏冉才拢了拢大氅,提溜上一抹假笑:“二殿下!可让我们好等啊!”这南程二殿南如风听说少年时,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脸上长了红斑,一块一块的,极吓人…
魏冉紧紧盯着马车,只见帘子被掀起,一张带着半截黑色面具的脸露了出来。魏冉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也是,若有那可怖的红斑自然要把脸挡上,免得惹人厌恶取笑。
不过露出来的半截左脸长得倒是不错,面如刀削,棱角分明,眉目流转之间,似有光华。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魏冉有些意动,他荤素不忌男女也不忌,府上好看的男宠塞满了一院子,竟然一个都比不上这南程的二殿下。
南如风下了马车,就看到魏冉一双不知在想什么的混沌眼睛。他被魏冉玉冠上的东珠,耀了眼睛,蹙了蹙眉。他脊背挺直,身形有些瘦弱,倒是病态之相。
“定王殿下。”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魏冉被南如风的上道惹的哈哈大笑:“二殿!请,魏冉迎二殿入云使阁!”
魏冉扶着南如风的胳膊,把他拉上了等在城门内的车架,马车极为豪华宽大,四周都是用金色玉珠当做帘子,一走一停之间皆是噼里啪啦的脆响之声。
南如风眸子低垂,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魏冉那只手力气极大,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抓着。
魏冉笑眯眯的问他:“殿下,这云使阁可是个好地方。我王兄专门把你们南程安排在云使阁,你可知为何?”魏冉呵的笑了一声,不待南如风说话,便道:“你们南程极为干燥,风沙也多,即便有些山水,也是那穷山恶水。”
“那云使阁不算很大,里面却有些江南水乡的意思,是个好地方。也是我王兄体恤你们的缘故。”这魏冉心里瞧不上南程,话里话外自然也带出来了,不过是笃定南如风不会言语罢了。
果然就听见那南如风说:“是要多谢中魏王体恤。”魏冉在心里冷哼一声,不愧是南程,如此嘲讽,竟然也能无知无觉,他摇摇头,哎,我中魏才能算得上是大国风范。
马车慢慢地行使着,就见那南如风拘谨的的坐在身侧,一动不动,魏冉觉得好笑,堂堂一国殿下,王孙公子,怎么孬成这样?魏冉清清嗓子:“咳,二殿下,恕本王冒昧,您这面具…”
南如风轻轻抚上了面具,黯然道:“我这脸…请了多少名医也没用,这面具,恐怕要戴一辈子了。”他抚上面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看向魏冉,似有责怪:“天下皆知,定王殿下何故还要问?”
魏冉见他眉目低垂,神色黯淡,却是极具风华,惹人怜爱。竟有一瞬鬼迷了心窍,忙道罪过:“二殿下恕罪,是本王说错了话,不过,这面具倒是做的不错。”他的手竟然摸了摸南如风脸上的面具。
南如风不动声色,闻言竟跟着附和了一句。魏冉的手离他的脸只剩毫厘。他笑了笑,却突然放下了手,魏冉这人,不爱强迫,定然要两情相悦才好。
马车行驶到云使阁前停住:“二殿下,这云使阁可是离宫里最近的了,来来往往倒也方便。”
南如风闻言:“多谢王上王爷的美意了,既如此,如风就不送王爷了。”
南如风进到正堂,黑离正在里面,看见他进来,忙行礼道:“殿下,这个院子清理干净了。”
南如风微微点头,黑离便一个翻身,从窗户翻出去了。
南如风脱下大氅,厌恶的将面具取下:“拿去烧了,换个新的来。”他紧蹙着眉头:“这大氅是如遇给的,拿去洗了,多洗几遍。”小厮应声,转身下去了。
面具取下,在他面如冠玉的脸上那红斑便突兀出来,南如风神情阴鸷,活脱脱像个索命的阎王。身边来往的南程侍卫长随却像是早已习惯了,各自井然的做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本来冰冷的正厅堂屋便都暖和起来。南如风躺在塌上,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我要睡会儿,若无要事,不必禀告。”
常伯颔首:“老奴知道,公子放心睡吧。”说罢,便挥退了屋内的小厮,自己也悄悄掩着门出去了。
天色将晚,暮色四合。常伯有些发愁的看着厨房盛上来的饭菜,这已经晚上了,可公子晌午饭也没吃啊…常伯轻轻敲了敲门,道:“公子?公子?你起了吗?吃饭吧,公子?”
南如风难耐的坐起身来,揉着干涩的眼睛,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常伯闻言端着饭菜进来,看见南如风的情态,道:“公子睡得不安稳?别,公子别下来了。”说着,就把支撑的小案几放在了床上:“公子就在这儿吃吧,吃完还能再睡会儿。”
南如风睨了一眼他:“常伯,我要是再睡,还是吃完就睡…”
常伯笑道:“老奴可没这个意思。公子,下午的时候,中魏王派人来了,说是旅途劳顿,先让您休息一下,再者,别的使臣还没到,所以也不急着去宫里见中魏王。”
南如风沉吟了一下,他思索道:“既如此,那明天让车英跟着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