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祭天问道“所以呢,遇到过能让你愿意的吗?”
那姑娘道“两个。第一个呢是沙城的一个书生,他以前会经常来这里找我,也是听些曲子,偶尔会动动手脚,后来他前去长安寻找出路,走之前来到这里。
钟祭天插了句话“你就把第一次给了他?”
那姑娘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笑“不是呢,公子。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夺走了我的第一次,然后把我卖到了这里。”
钟祭天脸色微沉,有些惊讶“抱歉,抱歉。”
那姑娘笑了笑,继续说着“他走之前说要是发际了,就回来赎我做小妾,不过后来那书生就没了音信。”
钟祭天点点头“这些人的话多是不可信的。”
那姑娘笑了笑,有些凄凉“不是的,他只是死在了从长安回沙城的路上。”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那姑娘又说道“第二个呢,是个青年男子。他和其他客人一样,来了就会对我动手动脚,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要求和我共度一晚,到了深夜,他就会直接离开。后来有一晚他和我说,也许接下来的很多天都来不了了,他想更深刻的记住我,感谢我陪他的这段日子。我鬼神使差的同意了,后来呢,他也真的在没有来过。”
钟祭天喝了口酒,有些郁闷,感觉不该听这些故事。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去做一个危险的事情了,只可惜没能活着回来。”
那姑娘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的,他是郑家的大少爷,不过他父亲的妾室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联手杀害了他的父亲,霸占了他的家产,他呢,不甘心啊,回去报仇结果送了死。”
钟祭天叹口气“世间多是坎坷,人生总有是非。”
那姑娘不再说话,弹起了曲子,钟祭天也想些什么事情,一个人出着神。
墨秋水从钟祭天离开了之后,就开始做在窗边看着院子外面,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又清晰的浮现着钟祭天的身影。墨秋水头一次知道爱情的滋味,这种感觉实在难熬,一上午没有见到他就觉的难以忍受。
墨秋水有些烦闷,想要练练剑来转移注意力,但又总是想起早上钟祭天走前的一吻,那一吻让秋水的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意犹未尽。以前总是无往不利的练功也失败了,这种莫名的情感像是野草一样,深深的扎根在心上,又迅速蔓延开来。墨秋水只好又坐会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
时间慢慢地到了中午,春夏交接之际,雨水总是特别多。上午就没见到熟悉的太阳,所以中午的时候便下起了毛毛细雨。墨秋水想起了钟祭天早上外出没有带伞,想去送伞,可是自己又不知道虎伯带着夫君去了哪儿,心中愈发的烦闷起来。
钟祭天那边终于还是忍受不住那种氛围,告别了一行人出了栖凤楼,一出门口外面又下起了雨,只好进了栖凤楼旁边的一处茶楼。上了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知是因为正午还是下雨,今天茶楼里只有寥寥数人,太多数也是一个人被雨天困住独自饮茶的。小二在柜台昏昏欲睡,角落的两个男子也窃窃私语着什么,也许是那个胡同的姑娘最是标致。钟祭天得了闲,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窗外。
雨越下越大,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摆摊的也早早都收拾回去了,屋檐下蹲着个流浪汉正擦着脸上的雨水,路上有位扶着斗笠的侠客匆匆走过。过了一会儿,隔壁栖凤楼有姑娘唱起了曲儿,声音微微弱弱,却像是空谷穿响。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
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
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姑娘声音轻啼,但是曲词却有万钧之力,茶楼里更是静悄悄的,像是被窗外噼啪的雨声催了眠。
过了一会,楼下有个胡渣满脸的茶客,边喝茶边吟唱起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没等吟完,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滴到茶杯里的也被一饮而尽,这首词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走入雨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身影。
钟祭天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为伤人。”摇了摇头,喝了口茶。腰间的匕首突然微微颤动了起来,气机牵引下,钟祭天抬起头看到茶楼对面首饰店里,一男一女正选着发簪。
微微听到男子道“取出你们这儿最好的簪子来。”那老板看着客户是大主顾,立马跑了进去拿那最宝贝的簪子去了。
身旁的女子朝男子笑了笑,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男子撇了撇嘴,两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过了一会,女子羞红了脸,轻轻锤了一下男子的胸口,男子笑了笑,抓住女子的手轻轻捏了捏。
老板从里面出来,拿了三支簪子。看起来都是上等货,男子却是略有不满,显然是眼光甚高。女子倒是无所谓,拿起其中一支插在头上,向男子歪歪头笑了笑。男子摸了摸女子的面颊,道了句什么,然后付了钱。
女子戴着刚买的簪子,挽着男子的胳膊。走到门口,男子拿起门边放着的油纸伞打开,遮在二人头上,两人走在雨中,慢慢地漫步着,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看着两个人慢慢走远,钟祭天喝着杯中微凉的茶水,摸了摸腰间还有些微微发热的匕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