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住了。
这些居民们似乎不是为了针对谁,纯粹只是为了自保。他们按照惯例把院子封了起来,却在无意间堵死了贝尼的退路,只留下了人行天桥。楼道里,小狗狗又开始汹汹吠叫,半截身子都探出了窗台。
汪汪!汪汪!
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大大的能量,它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人类的关心。无辜的小家伙只闻见了血腥味,却没有嗅到危险,还在天真地摇着尾巴汪汪叫着。殊不知,自己已经招惹了某人的讨厌。
砰——!
一声枪响,血污满墙。
尸体无声落下,窗口一片空荡。过了很久,那里才悄悄地出现了一双手,小心翼翼地贴着窗沿,颤抖着关紧了窗户。它们做完这些便匆匆离去,不敢再去管那屋外的消防楼梯。
贝尼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扇血红的玻璃,浑身发冷道:
“真他吗杂种……”
“哥哥!”小云雀慌了神,六神无主地紧张道:“这和计划好的不太一样啊……”
“哎……”
贝尼努力平稳着呼吸,忍着后背的疼痛无奈道:
“我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
“可、可是不该是这样的!这里明明就是计划明确指定的地点……”小云雀紧张地咕嘟一声,颤颤巍巍地犹豫道:“但在预想的情景里,这应该是最最最糟糕的情况了……不,恐怕还要……”
“先忘了计划吧,小云雀。”
贝尼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凝眉说道:
“眼下只有一件事:活下去。”
啪——!!
又是一枪响起,打得墙边一块砖角碎屑四射,没伤到人。贝尼冷静地看了一眼着弹点,发现这种子弹可以轻易地打穿墙体,形成一个漂亮的孔洞——恐怕,一直躲下去不是个办法了。
“没办法了。”
贝尼抬起头,望向了唯一没有被赌上的通路:消防楼梯。
“赌命吧,一口气冲过去。”
“哥哥!等等!”
“还等什么?这个距离,用闪光弹是没有……”
滴——
【您有新的程序可用】
右侧显示:[0秒|57%]
右上,忽然闪出了一个非常简陋的界面,像是临时做成的一样,结构简单得只有两个部分。左边有一个计数器,显示着0秒;右边有一个概率计算,显示着百分数。贝尼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哥哥,我分析了一下刚刚的录像!”小云雀紧张坏了,说话时都在发抖:“一:他每次射击后都有固定间隔,应该是在重新瞄准。二,他瞄准了之后也需要再选择何时开枪。所以我做了一个行为模拟……”
“我明白了。”
左侧,是射击间隔。
右侧,是开枪概率。
贝尼把这个简陋的界面划到一边,蹲下身子望了一眼面前的地形。这段泥路,说长不长又说短不短,却是最难走的一条路。踏错一步,差别可能就是生死。
“妹妹。”
贝尼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简陋的界面确认道:
“这东西,真的靠得住么?”
“我、我……”小云雀结巴了一会,咬着嘴唇为难道:“有,总比没有好吧?”
贝尼笑了笑,攥紧拳头道:
“好。”
唰——!!!
贝尼突然拽起一袋垃圾猛地往前一扔,不到半秒,便砰的一声就在半空中被撕成了两半!瓜皮、果屑、馊掉的披萨瞬间落成了垃圾雨,呼啦一下铺满了路面。
右侧显示:[2秒|0%]
“哥哥!就现在!!!”
小云雀紧张得破音尖叫时,贝尼早就嗡地一声蹿了出去!两条机械腿全力运作起来,一脚一个深坑,每个形状都是那三角形的细细鞋尖!
右侧显示:[0秒|47%]
小云雀看着两侧的摄像头,害怕得伸手捂住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从指缝间清楚地看见,那人已经稳住了枪,再度追起了运动中的哥哥。她想提醒,她想尖叫,可是喉咙已经被紧张感死死掐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跟哥哥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47%是概率,不是进度。
不是必须得积攒到100%,狙击手才会选择开枪。而是此时此刻,这一秒钟!这一刹那!狙击手会选择扣下扳机的可能性是47%!这个数字涨得越高,即说明狙击手命中的把握越大!
而他一直在加速!加速!加速!
对方已经摸清他的行动规律了!
右侧显示:[0秒|91%]
三楼的画面,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在发笑。狙击手自信十足地端着枪移出了一个提前量,只等贝尼来自投罗网了。小云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在她的眼前发生,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口,最终崩溃地失声尖叫:
“哥哥——!!!!”
砰——
一声枪响,不偏不倚。
贝尼猛地一个急停,让子弹先走,看着它打进了面前的泥土里。
“……!”
狙击手大惊失色地放下了枪,望着那个无缘无故突然停下来了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贝尼站起来再度撒腿狂奔,他才如梦初醒,急忙端起枪来进行补射!
砰——!
一枪盲射,射穿了长墙。
砰——!
一枪补射,击碎了砖块。
砰——!
愤怒的狙击手几乎失去了理智,报复似的连开数枪,均无收获。直到他看着贝尼冲上了消防楼梯后,才终于稳着性子又开了一枪。子弹擦着铁扶手激起一串火花,却没有命中。再想瞄准时,贝尼已经钻进了人行天桥,躲在实心的水泥扶手后面了。
“哥哥!?”
“呼……呼……好险。”
贝尼趴伏在桥上喘着粗气,满头都是汗。刚才那一个急停对他的体力消耗很大,现在只是刚刚缓过来一点。
“哥哥……你、你做到了!”
“运气吧。”
贝尼喘息着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肚子。
刚刚突然一阵腹痛,搅得他头晕目眩,才不得不停下来的。可是枪响之后,忽然就又不疼了。现在想想,难不成是异化元察觉到了什么,救了自己一命?
另一头的小云雀没这么多心思,只是欢呼雀跃着喜极而泣,既高兴又后怕地颤抖道:“哥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边说边哭鼻子,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贝尼的肚子又跳动着疼了起来,而其他部位的不适感开始缓缓消失。他耐心地等了一会,腹痛就消失了,身体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甚至还有股跃跃欲试的感觉。他低下头,点开检视图一看,发现异化元的描述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句:
【异化元情绪:兴奋】
“……”
贝尼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陷入了沉思。
“哥哥,事不宜迟,赶快离开吧!”小云雀焦急地催着,担心道:“我告诉你下一步去哪!我们事前准备了一个方案,可以暂时避避风……”
“不。”
贝尼抬起冰冷的视线,望向了旅馆的三层。
“我要趁现在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