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作业服放置在透明扫描箱里，平时这地方是躺人的。
闵未和高枫旁观亚父操作，煞有介事，其实两人啥也看不懂，好一阵子过去，亚父被看得有些烦了，他对高枫说：“高队要是没事，可以去机甲大楼帮我跟他俩说一声，我有事走不开，有需要再叫他们。”
高枫走后，闵未一屁股坐了下来，沉默半响，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在北域的经历，不知先生向我父亲如何汇报的？”
他知道以处长的性格不可能只字不问，北域的一株草开花了他都恨不得加强防备。
亚父：“机甲服损坏，被特级兵所救。”
“是巧合吗？双尾蝎否认自己是特级兵，它的记忆也出了问题。”他绕到亚父跟前：“特级兵不属于我们，也不是你造的，对不对？”
亚父拿下眼镜放在一边，说：“不知少爷听没听过智能思维代码，这是我从一位老朋友那里学到的，这种语言是可复制的，一旦在某个躯体里适应，这个躯体就自由了，无需再干预。”他点了点脑门：“它们不属于任何人，除非自愿。”
闵未抬起下巴：“所以说，是巧合咯？”
这回，亚父来了兴趣：“是它们主动来找你的，还是碰上的？”
“我们走得并不深入，遇上点事情，进了A区9号楼，全都商厦。”
虽然亚父心知肚明，但他没有打断，想了解得更详细一些。
闵未接着说：“进去没多久就遇到高频袭击，这些高枫应该说得差不多了，我被双尾蝎叫去了二楼，它原本只是让我回去，但我的机甲服那时候突然更新，好像达到了它的标准，它就一路带我去了万尸岛。”
亚父点点头：“这一点我向你表示歉意，1110号机甲服性能最优，所以我临时决定提高一下，但是在你们进去之前就弄好了，可能是北域造成了更新延迟。”
闵未没有在意：“如果不是这一更新，我可能会死得很惨，后期是双尾蝎在保护我，机甲服其实没什么用了，”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先生，有一点我很不解。”
“你说。”
“机甲服的控制面板坏了，头盔也坏了的情况下，还有用吗？”说完，他感觉自己像个二愣子，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
亚父思索了一阵，坚定地说：“应该是没用了。”
“那如果，它不仅有用，还变强了呢？”
“可能是你的错觉。”
两人越说越近，玻璃柜的白光打在他们的脸上，像在说鬼故事。
“先生确定？”
“不确定。”
闵未站直，抹了抹下巴：“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不可能啊！”
亚父戴上眼镜回到工作状态：“也许碰到与你身体相合的能量，机能转为自己所用了，和机甲服没什么关系，北域也不都是死亡，那些侥幸的生存，都是赤身裸体没被杀死，反而变强的例子。”
闵未几乎一瞬间想到了阿天的玻璃盒。
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然解释不通，即便按黑石老人所说1110号机甲已经变得不是它自己，那也不能改变机甲服已损坏的事实。
亚父笑了笑，对他说：“这样吧！接下来你有空，可以来我这里做个能量分析，测一测你目前的能量性质，当然！不保证完全准确。”
闵未瞬时来了兴趣：“我现在就有空。”
亚父指了指作业服：“我忙。”
......
红橡树酒馆今日特别安静，倒不是哨卫兵前来打搅的缘故，而是刚得知下一个万尸岛的竞技赛取消了，原因是寻找一位来自帝国的“白光少年”，所有参赛者都可以自由行动，1110号机甲服的样貌已经地挂在了酒馆墙上，取到衣服者胜出。
破坏规矩，公然挑衅还全身而退，没有人会拒绝认识一下。
“帝国的兵？”
“是的，据说和双尾蝎联手了。”
“哼！又是个变异小鬼！”大黑胖子大声道。
“你怎么确定变异了？你认识他？”
“不是变异小鬼哪来这么大能耐？”
吧台前三五成群，都在议论纷纷，只有一张小圆桌无人前去打扰，一瓶酒一只杯，兜帽底下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正是他带来这赛事取消的消息，并将机甲服画像挂在酒馆价目单上。
酒馆老板拿了杯特调递到那群人面前，眼神瞟了瞟前方：“千面人，他在这里坐一瓶酒的时间，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问。”说完，手里的好酒往前送了送，却没人敢接。
突然，一只大黑手从天而降抓住那杯特调，送到千面人眼前时已经洒了大半：“你说说，这小鬼什么来路，我等抓到有什么好处？”
大家都静下来，竖着耳朵听着。
千面人接过特调一饮而尽，发出嘶哑的声音：“此人是一名帝国突袭队员，代号‘创世蛇’，不仅和双尾蝎勾结在一起，我们怀疑他吸食能量。”
话音刚落，哗然四起：“恶魔勋章？”
“又来一个！”
“想当年那邪物在北域闹得人心惶惶，我儿子就是死在他手里！我儿身体强壮，风暴卷出去抱着树根不撒手，整整三天三夜！最后被人发现救了回来，孩子命硬啊！结果毁在那恶魔手里！”
老汉满脸褶子，黢黑的疤痕覆住了半张脸，他激动地走到中央：“我不要什么好处，钱财，石头，对一个糟老头子没什么用，再多石头也救不回我儿子的性命，你且说，这邪物在哪，我第一个上！”
大黑胖子拳头紧握，一言不发，千面人放下酒杯起身说：“不得不告诉大家，这次邪物的杀伤力更大，但他有个弱点，就是年纪太小还没法控制自己，电场事件我怀疑他也受了伤，现在很可能还在北域。”
“刚才暗夜哨卫军来了，不知道什么情况。”有人提醒。
“对，很可能回了帝国也不一定。”
兜帽摇头，拿起酒瓶倒尽最后一滴酒：“万尸岛的电场被撕开后，电磁力受到破坏和吸食，这副机甲只要不离得太远，被破坏的电离子就能感应，不信的可以去看看，万尸岛在日夜叫嚣，此人必定还在北域！”
千面人组织竞技赛，能将恶魔勋章悬于夜空，他们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此话一出，大家疑虑尽消，纷纷举起酒杯表示参与。
就在群情激愤期间，一位身穿褐色皮夹克，下着踢不烂军靴的男人从角落里悄然离开，踏出酒馆，他吐出半根牙签，左右招了招手，黑暗中走出两位便衣队员。
他安排道：“你们去机甲大楼找小元老师，跟他说......”
他伸出一根手指，两人细品这是有重要消息要带到，往中间凑了凑。
“跟他说，高队待会就来。”
那俩人面面相觑：“你就你呗，还高队......”
“军纪啊军纪，怎么对长官说话呢！高队显得我有身份，不然他老不把我放在眼里，快去！”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然后拉高领口朝军机处走去。
闵未胃疼不舒服，折腾半天好容易睡着了，高枫敲门：“大少爷，开门。”
闵未啧了一声翻了个身：“不是让你去机甲大楼吗？怎么回来了？”
他从床边将门打开，高枫迈着军靴一阵嘎嘎响：“邪物，你还有心情睡觉呢？”
“你找死么？”他往被窝里钻了钻，高枫一屁股坐在床沿：“好软好舒服！”
“起开！你来到底干嘛？”他露出脑袋，嘴唇依旧泛白。
高枫见他这般神色，也不敢开玩笑了，严肃地说：“我去喝了杯酒，你猜遇到什么了？”
闵未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你被北域通缉了，1110号机甲现在就挂在酒馆里。”
“机甲？挂在酒馆？有人穿着它吗？”闵未一下子翻身坐起，原本懒得睁开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高枫见他这么关心，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机甲服时间久了有感情：“你别激动，不是真的，是画像，画在牛皮上挂在酒馆。”
闵未眼神黯淡下去，示意他继续说。
“你现在不要担心机甲服，没了大不了再开一副，现在重要的是全北域都在抓你，帝国哨塔你都不能往上站了知道不？”
高枫挑了挑眉，转责备为自豪：“可以啊你，开了万尸岛的电场，小子没看出来，有点能耐啊！”
闵未没有理会他的夸奖：“你说详细些，看见挂像的人没？”
高枫起身：“看见了，叫什么‘千面人’，带了兜帽看不到脸，不过他们似乎很确定你还在北域呆着，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
“不算什么好消息。”他突然起身，赤着脚就往外走。
高枫在后面拉都拉不回来：“你哪儿去！喂！”
大楼唯一一个实验室里，亚父刚完成一个阶段的测评准备去瞭望台放松一下眼睛，被闵未贸然拦住：“先生，你手上的接收器，借我一用。”
亚父示意他一同前往瞭望台，却被身后的高枫贸然拦住：“等等！他不能去，一整个酒馆的人都要抓他，被看见就糟了。”
“我不能一直躲在屋里，”他挥了挥手：“这不重要，先生，我需要联系长白草。”
亚父见这两人一惊一乍的，便换了个主意：“那去暖室，你光着脚，不能受凉，一同去。”
来到暖室，高枫一五一十将酒馆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亚父，添油加醋地强调危险性，闵未席地而坐：“你还能讲得再慢一点？”
“我是告诉先生，你处境危险。”
“我问你，兜帽声音难听不？嘶不嘶哑？”
高枫转了转眼珠，点头：“贼难听，跟喝了假酒似的。”
闵未：“千面组织在北域是各个活动的发起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搞事情，当时在万尸岛，那人是见过我的，”他伸出手张开五指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么近，场上光线很亮，他绝对记得我的长相。”
高枫皱了皱眉，亚父意识到问题，补充道：“也就是说，他如果真要抓你，应该贴你的画像，而不是机甲服。”
“对，他确定地说我一定在北域，是因为我人在哪里根本不重要，我的机甲服留在北域，所以他的目标是机甲服。”他望了望高枫：“不是我。”
“或者，都是目标。”
闵未走到亚父跟前：“机甲现在在零和身上，他是长白草的朋友，我们需要尽快联系到他，脱下机甲，随便他怎样，毁了都行。”
毁了都行？
虽然事出有因，但这四个字从闵未口中说出，高枫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亚父不禁想起那年发生的事，他当年就是深信以Zero的能力，北域乌合之众不能将他怎么样，才发生了令他悔恨终生都无法弥补的错事，这种事绝不能再来一遍，虽然他明显感到Zero变了......也许变得更强了吧！
“先生，酒馆马上就打烊了，时间紧迫。”闵未催道。
亚父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向视界屏障发出了联络需求。
很快，需求通过，当他开始编辑文字的时候，全息影像谈话请求从那边发来，亚父几人惊了一下，相距这么远还要视频通话，是不是有点嚣张？
“防护加强了，先生同意吧！”长白草的声音传来，很快，1110号机甲也在表盘上立了起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形显现而出，朝闵未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