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闪动,是认宗连接在受到威胁。
如果碎片黯淡,那就是断连。
双尾蝎一个俯冲入水,高频随之爆发,它抬起一脚猛地踹向岛底岩柱,震颤传上岛面,紧接着是第二脚,竞技场地面出现了裂缝,接着是第三脚,整座岛堪堪下沉了三厘米。
长白草见它的记录表在一次次进行高频输出,腿部盔甲已经出现了损伤,他起身走了两圈,然后环手看向勋章,眼神收紧:“你还不出现吗?”
面容模糊,无动于衷。
祭祀场,人群喧嚣,许多人在被献祭之前就倒在了地上,闵未解下脖子上的小蓝瓶给小毛球戴上:“小毛球,如果遇到危险,要学会喊救命,然后用力搓这个小瓶子,就会有人来救你。”
小毛球低头看了看,然后学着闵未的动作搓了搓瓶子,蓝瓶亮了一下,稚嫩的小脸笑了起来,他觉着有趣,又搓了搓,咯咯咯地笑着。
长白草正盯着勋章,突然低头看见蓝瓶亮起,他立即查找定位:“终于知道用了,太笨了这家伙!”
双尾蝎还在没命地踹骷髅,很快就收到了长白草的消息:“你先停下,我找到定位了。”
“说。”
“漩涡,水里最大的漩涡就是入口。”
“卡车落水处是否有蹊跷?”
“看不出,可能只是障眼法,那里消去了电磁定位。”
“知道了。”
这片水域它闭着眼都知道里面有什么,除了岛中央,其它地方平时最大漩涡就是来自于它自己。
它立即上升来到岛面,从刚才站着的地方继续往上走,人面勋章高悬之处,正下方就有一道裂缝,它低下头往里看,一圈激烈的漩涡正在打转,它红眸瞬间亮起,卯起一拳击打在裂缝处。
长白草见它这鲁莽的动静,有些力不从心:“我说,你先冷静一点,能容得下那么多人通行,肯定有入口。”
它充耳不闻,飞起一脚直接踹开了勋章正下方的一块巨大的圆石,一股冲力喷薄而出,水流向喷泉一样涌了上来。
下面的水柱刹那间变成了水墙,等待献祭的人群渐渐从喧闹中安静下来,盯着这突然变磅礴了的力量,刚还吵吵嚷嚷,现在无一人敢说话。
闵未一直捂着脑袋,人群静下来后,他慢慢抬起头望着,这些人是兜帽老者口中的失败品,受过实验,拉到这地方对着水柱拜神,他虽然不相信高枫会好端端地跑来北域入教,但也不排除被捕的可能性,他一手拉着小毛球,一边挪动位置,四处探查。
双尾蝎避开喷水口,沿着圆石周围寻找,果然被它发现一条极其隐蔽的向下的通道,入口堪堪只够一两个人进入,碳基生物的味道很浓重,还混杂着其它奇怪的气味,它攒起一个球状闪电闷了进去,“砰!”的一声巨响又将人群吓得鸦雀无声。
长白草自言自语:“这座岛天命将近了。”
黑石老人经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毁的好!不然又得喊我去主持什么比赛,我可没几条命跟他们折腾!”老人挥了挥手。
话说着,突然长白草眼前的设备都停了,外防遭受了不明攻击,短暂几分钟后才恢复,长白草立即查看入侵对象,不陌生,正是千面组织。
“他们应该找不到这里的嘛!”黑石老人走过来,长白草点头:“就是因为看不见才回去了,不然这会儿估计来到你我跟前了。”
“这些家伙还不死心!要搅和成什么样才肯罢休?”
“可能是来寻闵未的,千面人上次来见到了他,这次过来也就是碰碰运气。”长白草没有受到任何打断,但是双尾蝎的记录表连接不上了。
此时,双尾蝎已经将岛面炸得面目全非,底下被困的人见到入口变大,还在不断拓宽,都一涌而上,许多人爬不出来被踩踏致死,还有的早就因血清发作身亡,但还是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双尾蝎迅速用高频电盾将人群包圆了拦在竞技场上,一个个找。
这场面,极其符合它的做事风格,北域大多数人都认识它,知道这家伙不好惹,只是没想到刚出虎穴就入狼窝,甚至有人还想重新钻回底下去,被双尾蝎一手掀飞,自此再也无人敢动。
它身上的蓝色碎片还在闪动,红光在眼中隐隐湛出,正准备再发作,那位千面老者摇着经筒爬了上来,她指着双尾蝎厉声说:“破坏能量之神的神龛,你终将被恶果侵蚀!”
“它与邪物为伍,恶魔复活就是它引起的!”
不知哪位多嘴的大喊了这么一句,人群又喧嚣起来,双尾蝎充耳不闻,它凌空而立,兀自搜索着闵未的身影,按理说闵未早该知道是它,但底下乌泱一片,没有人给他提示。
除非人没有上来。
思索着,它又朝裂缝处扔了一道电流,电流炸开最后一块好地,水流冲天而起,兜帽老者终于忍无可忍,手持的经筒处凝起一团能量朝双尾蝎发去,它立即亮出刀片格挡,回身一脚踢飞了老者手里的经筒,人群窝在中心,前进不得,也后退不了。
双尾蝎毫无后顾之忧,现下的情形,没有什么比始祖在世但不要它更严重了,它今天就是把整个北域翻过来,也不会有人拿它怎么样。
记录表被一阵强波普激活,长白草终于看见了它的动静,唏嘘之际,他留意到蓝瓶定位还在底下,立即朝它说:“人没上来,在你脚下的方位。”
双尾蝎立即朝正下方打出一个圈,秉持着不滥杀的原则,没下重手,堪堪够它踩塌,虽然这种塌陷可能把人压得奄奄一息。
下到里面,它望了一圈:“这是个祭祀场,勋章的能量驱动,来自献祭。”它还不忘朝长白草“汇报”,然后开始扫描,虽然已经被它炸得一塌糊涂,但环境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量元素。
双眸转眼向下,蓝色小瓶正在一个孩子的脖间隐隐闪动,小孩仰面望着它,抬起手用力搓小瓶,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好像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卖力搓就完了。
它定了一会儿,问长白草:“北域的小孩,人手一个吗?”
“嗯?”长白草没听懂它的意思。
“你们的定位器,在一个孩子身上戴着。”
......
“要救吗?”它没有走,这底下的人基本跑空了,没有发现闵未的踪迹。
长白草给了它两个方案:“一、救人;二、把定位器取下销毁,否则会干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一簇泥土落在它头上,上面那些人已经开始动手埋它了,双尾蝎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犹豫,一手拎起小毛球就冲了上去,凌至半空,它撤去电盾,瞬间离开了这片区域。
“岛上的喷泉,你就不管它了?”
“与我何干?他们有能耐自己去堵。”
“接下来怎么打算?”
“继续找。”
双尾蝎将黑黢黢的孩子放到回拢区的一座建筑里,伸出红色的手指点了点蓝色小瓶:“取下来。”
小毛球眨了眨眼睛,然后摇头。
双尾蝎伸手去摘,小孩没有闪躲,反而迎了上去:“哥哥说,如果遇到危险,搓小瓶子就会有人来救我,是你不?”
红色的眼眸动了动,手指僵硬在半空中,然后放了下去,它转身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一辆卡车孤零零地前行着,像图纸上的一只蚂蚁,执拗地积跬步妄以至千里,黑夜中拿着编织袋逮小孩的两个家伙正坐在车头鬼鬼祟祟的,时不时朝后望。
闵未昏迷着,躺在后车厢。
“你确定他就是白光少年?”
“不会错,老黄查他很久了,好容易看见他跟双尾蝎一起行动,没想到自己跑进来了!”
“那你刚才把他扔进万尸岛,差点坏事!”
“哎呀!你怕什么,献祭又不是煮饺子,总有个过程,他一进来双尾蝎就盯着咱们,不进去怎么办?”
后车厢里,除了不省人事的闵未之外,还有个老头,他就是那俩家伙口中的老黄,听前面的对话,老头开口:“咱们还有多远?”
开车的笑了一声:“早着呢!我们已经通知千面大人了,路上会有人接应。”
“紧着你小命,如果让你送到地方,咱们都得死。”
那人瞬时吓得面色紧张起来,老矿的地点至今还没人知道,当然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想拿赏。
卡车轧过路上的石头颠了颠,闵未的头撞到铁皮上一下子疼醒了,他慢慢起身,茫然四顾。
“小子,终于醒了。”老黄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个老僧入定的乌龟。
闵未皱起了眉,空气很刺鼻,他摸了摸身边,头盔丢了,只能立即戴上作业服上的帽子和折叠面罩遮住了脸,良久,才搭理这个古怪的老头。
“你谁?怎么回事?”
“要杀我吗?你现在动手。”老头看上去有些练家子的硬朗与倔强。
闵未看他没有千面人的装束,也不像帝国人,而且面相敦厚,偏头叹了口气:“你们抓的我,现在搞得像我要杀你,我杀你做什么?我都不认识你......”他揉了揉头,调整姿势坐得稍微舒服些,但还是感觉浑身酸疼。
老黄笑了一声:“小子,他们怕你,我不怕,我儿死在恶魔手里,我抓不到恶魔就抓你,反正你们差不多货色!”
闵未听着发懵:“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货真价实的帝国突袭队分队队长,况且,我没见谁怕过我啊!”他自从来了北域就没有哪天不受伤的,谁曾惧怕过他?不找他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你毁了竞技赛的电场,吸食能量,现在与你无关,等你长大了就是另一个恶魔。”老头信誓旦旦,义正言辞,还故意将语气放得很轻松,丝毫不愿表现出待见他的样子。
闵未真是无语到了极点:“真不明白,万尸岛就是一座吃人的献祭场,你们怎么还信千面人那套说辞?”
“那是能量之神的意思,大家只是照做。”
原来是个教徒,怪不得神经兮兮的。
老头斜了斜那双固执的三角眼:“能量之神召唤大家对付共同的敌人,它有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现在看来,恶魔会重生和同化,能量之神的提示是正确的!”
闵未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一套套的,我问你,是恶魔杀的人多还是献祭给能量之神的人多?你算过吗?”
老头竟也冷笑一声:“这能比吗?恶魔见人就杀,能量之神要的只是变异鬼。”
“小孩也是变异鬼?那孩子才几岁?”他怒道:“别以为你年纪大就可以胡言乱语!”他声音大了起来,老头绷着脸色死死盯着他,车头两人此刻也是心里发毛,他们身怕闵未一个暴起连人带车身首异处。
车里安静了一会,老头见他重新坐了下去,一副老身骨渐渐放松下来,他黝黑的脸上满是褶皱,这个颐养天年的年纪,竟是像一个背负着千斤重担的年轻人,也许是闵未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的背变得有些佝偻。
“我儿,被风暴刮出去三天三夜,抱着树干没撒手,他身强力壮,一米八的大个子......”老头看着自己的手:“回来的时候,一双手磨得不剩什么了,睡觉都紧紧握着,我说儿啊!回来了就好,你把手松开,睡一觉,爹在你身边呢!”
老头哽咽了片刻,继续说:“听我这么一句话,他安心了,好不容易睡了四个小时,就四个小时!我就打个盹的功夫,一片蓝光硬生生把我亮醒,我只看到恶魔的那双发光的眼睛,然后就漆黑一片,我儿子死在床上......”
他嘴唇在发抖:“实话告诉你,小子,我抓你不是为了给我儿子报仇出气,没用了,我不能再让你害了别人!”
闵未的脸在面罩和帽子下,看不清表情,他暗暗紧握的拳头也藏在腿下,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低声说:“如果我见到他,一定帮你问清楚。”
此刻,无论多少人来告诉他,恶魔是如何杀了自己的亲人,都没人比他更想知道原因。
如果一切真是如此,我一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