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幻月很焦虑,原本应该七岁开启灵窍的他,现在已经快要八岁了,却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多数人可以自行在七岁左右开启灵窍,走上修炼之路。而有些人因为某些原因,经脉闭塞,灵气郁结在体内,需要借助外力打通奇经八脉,但即使是这样的人,也能感知到自身的灵气波动。而江幻月却无法感知到自身的灵气,这种情况,绝无仅有。
父亲已经商量过了,过两天家主亲自为其打通经脉,家主是一位阵灵师,可以施展阵法的力量,借用自然灵气,发动远比施法者品阶高的灵术。
江幻月也听说过有些同龄人是在家主的协助下才打通的经脉,但他们的情况与自己完全不同。其他孩子很早就能感知到灵气,并开始锻炼身体来为开灵窍作准备。而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感知到一丝灵气,因而体格也因没有灵气的温养而十分脆弱。
四五岁时,江幻月就十分羡慕同龄人可以轻松搬起百斤重的石头,几次就能砍翻一棵树,而自己却连一根树枝都折不断。
与同龄人明显的差距使得江幻月与他人没有了共同语言,性格变得十分自闭,但自己又不肯落后于人,便天天拿着一柄木剑在自家院子里对着木桩练习剑术,两年过去了,折损的木剑也有上百把了,但是无论他如何锻炼,只是能让体力增多一些,力气增大一些罢了,没有灵气的温养,他的骨骼经脉都无法得到有效的增强。
这天天刚亮,慧云堂后院里就传来阵阵“噼啪”声,不看也知道,江幻月又在对着木桩练剑了。
他一直训练到接近中午了才累的躺倒在树荫下,满是毛刺的木剑扔在一旁,回头一看,上次制作的一批木剑也快消耗殆尽,看来,最近几个月他训练的强度也是越来越大了。
江幻月心想,倘若自己一直感受不到灵气,或许还可通过剑术为自己谋取一些地位。但很快的,他为自己的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上,灵气是唯一的力量,灵力高则地位高,剑术、刀法不过是灵力低下的人选择的一种谋生手段而已。只要灵力低下,任你剑术如何通天,也敌不过能够操纵威力强大的灵术的灵师。
灵力三阶以下便是普通人,只有达到了三阶,那才能被称之为灵师。这个世界有七成的人都无法得到灵师这个称号,只能在灵师的践踏下卑微的度过一生。
有些人终身都无法达到三阶,却有些人在刚开启灵窍时便拥有了接近灵师的力量。自己父亲就曾是江家一代天才,灵窍开启时便拥有二阶初期的灵力。而比自己大两岁的江怀岁,也是江淑莹最为骄傲的孙子,更是检测出了二阶中期的骇人成绩。家主都说,有了这个孩子,江家未来可期。
作为江许正的儿子,平时他人对自己十分客气,就算知道自己没有一丝灵气,也会得到许多安慰。但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年龄尚小,若是再过上一两年,自己仍然是这个样子,便不会有人给他好脸色看了,最终还可能被逐出江家。
七月的太阳最为毒辣,临近正午,那一道道刺目的阳光直射而下,灼烧着院里的石板,不多时便将整个院子烘烤的犹如烘炉一般。
树荫下,那种潮水般的热量不断冲击着江幻月疲惫的身躯,不多时,困意便席卷全身。此刻,就连抬一抬胳膊,动一动手指都懒得去做,只想一觉直睡到太阳落山。
慧云堂与一处道场相邻,现在里面正排着一对一对的少年们,顶着暑气,互相切磋着本事。而江幻月的父亲江许正则在一旁监督,不时出言提醒几句。
“喝!”
“诶嘿!”
“看招!”
……
少年们切磋的声音传进慧云堂院子中,进入江幻月耳朵里,他猛地跳起,心想那些天赋比自己高的人此刻都在训练,自己怎能怠惰下来?于是晃了晃脑袋,拾起木剑,重新站到太阳底下,对着木桩横砍竖劈。
不久后,听得“嘎吱”一声,后院的门被推开,江幻月向那里看去,是自己母亲端着午餐来了。
母亲轻轻把餐盘端上石桌,看着浑身湿透的儿子,秀眉轻蹙,拿出纱巾轻轻为其擦拭脏兮兮的脸蛋。混合着汗水的脏泥被擦下,露出的是一张俊俏的脸蛋,尽管因为年幼而显得十分稚嫩,但眉目中却流露的是一股凌厉之气,而非同龄人那种天真的样子。
对于自己儿子的处境,邓紫萱感同身受。她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自己又是一个普通人,便只能到一处书斋做那誊写手抄本的工作。尽管后来遇到了江许正,却仍旧没有对她的地位有丝毫提升,不仅受到他姑姑的百般刁难,其他人也只是认为她就是一个攀上了一棵大树的寄生虫而已。
这样的情景将要在自己儿子身上重演,让她如何不感到悲恸。她甚至认为,儿子这样的处境都是自己造成的,丈夫明明是一个天才,却生出一个没有灵气的儿子,这除了因为自己是普通人,还有什么原因呢?
“娘,在想什么呢?”
江幻月早就坐下扒了半碗饭,却见母亲仍旧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看,便疑惑发问。
被儿子一声唤醒,邓紫萱从思绪中返回,看着担心自己的儿子,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强笑道:“没什么,菜好吃吗?”
“嗯。”
江幻月嘴里含着饭,含糊应道。因为训练一上午,他早就饿的狠了,那盆米饭很快的就被他扒去一半,面前两盘菜也是被他连汤汁都不落的吃了个干净。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在这之后的十几分钟里,两人再无对话,燥热的院子里便只有那烦躁的蝉鸣声“吱吱”响个不停。
餐毕,收拾好碗筷,邓紫萱也准备回阁楼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扭曲的热浪中,儿子已拿起木剑奔向烈日下的木桩,脚步坚定,汗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脚印,又一个个被蒸发殆尽。
眼睑低垂,邓紫萱缓缓拉上了大门,退回到了隐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