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伸出一只手，或者说是一只镰刀一样的臂膀，手臂末端刺眼光芒亮起，他就这样拦在妖城面前。
妖城很高很大，当初足以让洛水北惊掉下巴。金灵虽然也是体型庞大的生灵，如一座小山一般高达几十米，比天兆还要大出几分，可是面对这妖城还是显得渺小。
这样的场面，金灵伸手要拦住妖城，像极了一个传说中的画面：螳臂当车！
“轰！”
剧烈的轰鸣声在二者接触的一瞬间响起，伴随着漫天黄沙扬起。
良久，黄沙散去。
金灵站在原地，脚步自始自终也没有被撼动半分，反倒是妖城，周体发出一道半透明的防护结界，结界剧烈波动着，卸去这恐怖的冲击力。
螳臂当车，这一次是螳螂赢了。
天机看着停下的妖城，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金灵身躯急剧变化，庞大的体型瞬间缩小，变成正常人类大小。他的体态模样也发生变化，成了一个俊秀潇洒的白衣公子。
天机伸手，抓住一道道人类无法看见的奇异线条，指间拨动之间有一股奇怪的韵律传来。
妖城上波动明显，不过片刻，一道漆黑的门户出现在天机和金灵眼前。
“走吧。”
天机身音嘶哑道。
两人便一齐走进妖城之中。
……
西戎边境。
陷阱带已经完全被西戎军队攻破，为此他们也付出了十几万具血淋淋的尸体。这其中大部分是平民，真正死于陷阱或者联军弓箭之下的西戎部队只有一两万人。
而西戎还有百万大军。
“真就不留一丝余地呗，有必要这么疯狂吗？”
北狄盟军代表神情凝重。
洛水北道：“对于妖族来说人族的性命也就那么一回事，这些炮灰能给我们带来越多损失越好。”
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收兵吧，等晚上再跟他们玩。”
联军一方收到命令，用一种西戎一方完全无法比拟的速度迅速撤回，连西戎派出拦截的武道高手也不得不被齐射的箭雨逼退。
西戎军队没有回退，视死如归的冲杀向前想要继续攻打，被联军居高临下的一阵射击后损失惨重，又丢下了几千具尸体不得不撤退。
洛水北淡淡道：“和他们正面作战才是傻子。他们是炮灰，我们的是精锐。一个换一百个我都觉得划不来。况且我们有天大的优势为什么要和他们背水一战？他们越拖越弱，我们越拖越强。”
洛水北接过徐琪递上来的一把弓箭，拉成满月，“嗖”的一箭射出，准确降落在西戎后退的军队中间。
“就这样远远的射他们，等他们拖不下去来玩强攻。那些妖族已经恢复元气了吧？他们为何还不曾露面呢？”
城头上几人相视一笑。
……
夜晚，西戎军内。
一位老兵，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胡茬发须都有些泛白，正在包扎着手臂。
他已经打了很多年的仗，当然都是些小打小闹……这种大型的战争，他也是第一次打。可是一打起来就觉得很熟悉，像是经历过无数次。
所以他嘲笑那些被星辰古国箭雨吓得尿裤子的新兵蛋子，尽管他的腿也在发抖。
“伍长，你说我们还能打的过对面吗？”
问他的是一个年轻的新兵，一来就赶上了这种战争，还没经历过那种数千人的小规模刀光剑影洗礼的年轻人，怎么，就直接面对这种自己见了都会腿软的场面来啦？
这个新兵算是机灵，知道一边拼命的喊着冲，一边故意放慢脚步机警的往人少的地方钻。不然他可能也是前面躺着的那十几万人中的一个了。
“嘿嘿，打得赢，打得赢个屁！”
老兵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看到那些星辰古国的，看到他们的兵了吗？他们骑着的是什么看见了吗？我们连他们的毛都追不上。怎么打？靠那些将军的屁话鼓舞？我告诉你，他们的屁话我他娘的听了几十年！没一次实现的！你今天也赶着那些人去趟雷了吧？看到了吗，他们不会把那些平民当人用，那我们呢？你以为他们会把我们当人用？嘿嘿嘿，那群狗娘养的！”
年轻的兵低着头，他身边拢来十几个一个行伍的新兵。
“老哥，你打了那么久仗，你给说说我们到底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
有新兵问。
老兵包扎着伤口，今天他的手不留神被一支飞来的利箭穿过了盾牌射中，箭枝直接贯穿手臂。
“活下去？想什么活下去，来到这鬼地方就别想着活下去了。我们是打不赢的。”
“不会吧。”有人忍不住插嘴，“那些将军都是王者，他们很强的。”
“很强？”老兵低声笑着，“我告诉你，你们一个个看见敌军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头都不敢抬。我告诉你们，我看见了，站在他们那边城头上的，那些将军、王者，至少有十几个。看看你们手上的弓，这些都是刻着破除罡气的符文的宝贝，以前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你们知道我们射出的那些箭射在他们面前是什么效果吗？哈哈！你们没见到吗？嗯？我告诉你们，他们动都没有动，箭飞到那群人面前就被卡着，停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
老兵冷冷的看着他们。
“等到两边的王开战你就知道了，我们自始自终就是炮灰，随时可以牺牲，随时可以被抛弃。就像你们今天驱赶的那些妇孺一样。”
空气沉寂了下去，场面一冷。
过了半天，老兵整理完自己的伤口，准备起身。
“滚回去睡觉！瞎想有什么卵用！”
这时，他才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哭什么！谁他ma的在给老子哭！”
像是被一脚踢翻的火罐，老兵忽然暴怒。
他一把揪住哭泣的那个新兵的领子，把他揪到自己面前，像是要鼻子贴着鼻子。
“伍长，我不想死……”
新兵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谁他ma想死！被你们推过去的那些妇孺想死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狠的心把他们推过去？！因为他们不是你爹娘！不是你老婆不是你孩子是吧？！啊？！说话！他们想死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们来自那些大部落，今天被推过去送死的就是你们家人！你以为他们今天没事就逃过一劫啦？我告诉你们，只要有需要，不管多远多困难，不管你们有多苦牺牲有多大，只要有需要！他们就会被另一批人推过来当炮灰！送死！”
老兵怒吼着。
“可是不推他们有什么用呢？他们不死我们就会——”
一个新兵也开始小声抽泣着开口。
老兵愤怒的打断他：“是！我们就会死！我告诉你们，我们怎样都会死，不是死在敌人手里，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说着说着，老兵无力的放开他抓着的那个新兵。
“怎么都是死，都是死。”
他眼中的火光暗淡下去，充满了一种燃烧殆尽后灰烬的颜色。
都会死的，不管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