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了方法,但感悟仙家剑法之真意这件事又如何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即使元白作为能够与莲花剑海这样的天下第一方外之门产生缘法的,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
按照武元讲解的方法,即使在启智灯火之下枯坐了一个时辰,即使脑子里千回百转灵光涌现,但总归,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在这个一个时辰之内,元白先是按照武元教授的方法试图看清楚一个雨珠的轨迹,但他发现不可能,因为就算在启智灯火之下,他的悟性与灵性都被极大的加强了,但因果之力幻化而出的瀑雨狂风却又更加诡异莫测,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元白能够完全捕捉观想的。
这种难度根本就不是修炼十七种基础剑式能够比拟的,况且这一片瀑雨狂风相较瀑雨崖下那一片,形态轨迹都更加诡异,可能武元教授的所谓捷径方法,便真的不再适用了。
但好在,无量心灯毕竟是元白的天授外挂,就在元白有些烦躁地想要暂时结束这次无量心灯里面的修炼,但就在这个时候,异象发生了。
无量心灯之内忽然再次飞出了一小股因果之力,就在元白眼前一尺的地方,幻化成了一片看上去有些枯黄的落叶,然后元白的心神就全被这片落叶给吸引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无量心灯秘密地做了些什么,在元白的眼里,这一瞬间就只剩下了那片枯黄的落叶以及那一片瀑雨狂风,他从未这样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在一件事情上过。
然后那片落叶如同被风吹动一般,翩跹地往那片瀑雨狂风之间飞去,轨迹飘忽而玄奇,但却又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甚至还透露着些许自然写意的意味。
元白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思考了,他的就如同面对一个绝世的美人那般心无旁骛,甚至当那片落叶飞进了风雨中之后,元白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一片落叶。
在这个时候,落叶之所见,就是元白之所见,落叶之所过,就是元白之所过,而落叶所经历的,也就变成了元白所轻身经历的。
当元白适应了落叶的“视角”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又能自由的思考了,而周围的“所见所闻”,也在一瞬间清晰了许多,他也不是没有淋过雨,可这一定是感受最为真切的一次。
元白就如同真的变成了一片落叶一般,在暴风雨中碎风飘荡,以一种新奇的第一人称视角感知着风的轨迹,也感知着无数雨珠在“自己”身边凝聚成型,再划过各自不同的轨迹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一朵一朵各不相同的水花。
元白忽然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种特别的状态之中,不像曾经修炼《养魂法》和《天一生水图》之时的玄之又玄,也不像修炼十七种基础剑式之后的那种得心应手。
这种状态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莫名其妙的喜悦,“他”被风托起,在一股又一股不同的风中飞舞,看着身边好像一模一样,其实又各不相同的雨珠按着各不相同的轨迹砸落地面,最终汇聚成了这一片风雨。
元白心中的杂念如同潮水一样褪去,他现在什么也不愿去想,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暴风雨中随波逐流的一片枯黄落叶,渐渐地融入了这一片暴风雨中,将自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
就在元白感觉自己就要融化在这片风雨中的时候,这种玄奇的状态却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元白猛然间退回到连自己的身躯之中,一切感知变得真实了起来,但那种触摸天地的喜悦,却还是残留在心里。
又在地上座了很久之后,元白站起身来,心中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失落与遗憾,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融进那一片风雨之中,这感觉就像……嗯,这是个会被封书的比喻,我不敢写。
因果之力消耗完了之后,元白这一晚上变得无所事事了起来,退出无量心灯之后,又修炼了一会《天一生水图》,在将精力都消耗一空了之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按部就班完成了《碧落真水莲花海》的修炼之后,元白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来,这个因果之力是真的不够用,他有预感,如果因果之力够用的话,那么昨晚应该能够一鼓作气将那瀑雨狂风之意全部领悟通透。
于是元白决定试试因为洛遥那一句“多管闲事”而得到的思路,他准备试验下多管闲事到底是不是一条能够快速积累因果之力的途径。
趁着午饭时间还没到,元白唤来铁怀甲,请铁怀甲去将苏同光、洛遥和洛袅请来,他准备再多管一次闲事,看看效果。
不过这一次他不准备再吃火锅,他莲花剑海吃嚼一道当代第一人的名头,总不能一直靠着一道铜锅涮肉撑着门面的吧。
想了想,元白唤来另外一位小厮,从食造司要来了食材,开始研究起前世大吃货帝国家常菜异世界版本来,嗯,今天就来一顿叫花鸡。
没想到的是,那小厮明明是去索要食材香料的,没想到食材没有拿来,却带来了一位看着年过六旬的白胡子老汉,这老汉一身粗布麻衣的短打打扮,是经常干活的那种利落。
元白大概猜到了这老汉的身份,这老汉虽然一身粗布麻衣的短打打扮,整个人看上去却显得极为干净,而周身若有若无散发出的烟火气,却暴露了其身份。
果然小厮介绍说这是食造司大司造应青戈师叔,按照辈分来说,和风莲生是同辈的师兄弟,但是由于内外门之分,所以应青戈在见到元白的时候,还是首先抱拳问好:
“外门食造司应青戈,见过小师兄。”
元白并非真正的毛头小子,深知与人为善的道理,何况是莲花剑海这样中同门之谊的门派,虽然内外有别,可得罪人的事情不能做,于是元白也立刻抱拳回礼道:
“不敢当师叔一句师兄,小子元白有礼。”
应青戈对元白感官大好,他们外门虽然从实质上来说确实是内门的附庸甚至仆从,可人生在世,谁不希望能得到起码的尊重呢,看着元白有礼谦逊的样子,应青戈也就温声说道:
“师兄谦逊,果是了不得的天骄气象,今日冒昧前来,实是因小老儿这一世并无多求,只在吃嚼一道有些热情,但也资质愚钝,年过花甲仍无所得,那日窃了师兄铜锅涮肉的手艺,才知这世上果有人天生而慧,遂今日贸然上门,实是存了再求教一番之心,求师兄不吝赐教,小老儿余生衔草结环感师兄大恩。”
应青戈一番话说得极为恳切,话刚说完,便拱手于胸,大礼拜下。
元白哪里敢受他这一礼,前世被年纪大的人以辈分称呼都觉得尴尬,如今这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对他大礼,他瞬间慌了神,连忙走上前去托住,想要阻止应青戈大礼而拜。
只应青戈虽是外门出生,但也只是不能修炼两门镇派神功罢了,别的功法是不缺的,显然也是修为极为高深之辈,元白一托之下居然没有托起,应青戈还是拜了下去。
元白赶忙让到一边,想避开这一礼。
应青戈却一边行礼一边又转向元白让开的方向,生生将这一礼让元白受了,这也是这一界的风俗,任何手艺配方都能让人吃饱,算是活命大恩,按照应青戈的想法,一礼算轻的了。
元白无奈,生受了这一礼之后,也拱手一揖到底,人这么大年纪了,就算跪礼也受得,然后元白也就只能将自己摆在了师者的地位上,吩咐应青戈和小厮去取来活鸡,香料,猪网油,调味料,荷叶和黄泥,想了想,又多要了一坛子黄酒用来和泥。
这些东西还未置办好,铁怀甲带着元白的师兄师姐们回来了,原本只是打算将洛遥、洛袅和苏同光找来调解下洛遥与苏同光之间的债务纠纷,但没想到的是,当铁怀甲找打苏同光的时候,他正和牧小云、石璃和栾苦心在一起。
铁怀甲便索性将这几位也一同请了来,又去请了武元和叶骁,于是莲花剑海这一代的真传们再次汇聚到了风莲生的宅院里。
叶骁是是除去元白之外年纪最小的,也不过比元白大了两岁不到,在元白来以前,叶骁一直是小师弟的存在,不到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嘴馋的时候,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元白身边说道:
“小师弟,今天吃点啥,你这几天咋不来找师兄,师兄有很多小玩意要送给你哩……”
好在有应青戈在,食材没有问题,倒也够师兄弟们美美吃一顿,当然,动手的还是应青戈,元白只是负责提供思路。
所谓寒假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应青戈动手和铁怀甲动手其实从动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应青戈毕竟从此道已经几十年,动作中除了一种行云流水的写意之外,更多的是还透露出一种得心应手的从容。
叫花鸡的滋味自然不必赘言,所有人都吃得眉开眼笑,应青戈更是不断感慨,小师兄果然是吃嚼一道大宗师一般的人物,叶骁则吮着手指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元白说道:
“小师弟,师兄以后经常来检查你的功法进度吧,师兄会的可多了,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小东西,师兄都送给你……”
元白自无不可,送上门的因果之力还不要么?但这里便能看出来穿越者和普通少年的区别了,虽然叶骁比元白至少高出一个头去,但从言谈举止上来说,元白却比叶骁成熟得多。
但这在旁人看来,却认为这是元白身世坎坷所以早熟的缘故,心中不禁愈发对元白喜爱怜悯了起来,嗯,虽然也有吃人嘴短的缘故。
一顿饭让元白因果之力暴涨,多管闲事的门路还没有试验过,但却又让元白找到了另一条增长因果之力的路径,他教授了应青戈叫花鸡的做法,便构建了师徒这种关系,这是天下间最为重要的几种关系之一,因果之力不少。
元白甚至生出了每天教授应青戈一道菜的想法来,这样应该能不断收获因果之力,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因果之力来源。
想通了这一点,元白又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师兄师姐们,想了想开口说道:
“诸位师兄师姐,小弟新近入门,承蒙诸位师兄师姐照料,小弟不胜感激,但小弟现在孑然一身,无以为报,只有这吃嚼一道还算有些心得,诸位师兄师姐不嫌弃的话,以后便来小弟这里用餐罢。”
元白说完又转身面向应青戈,抱拳说道:
“应师叔是吃嚼一道大家,小子小小年纪,自然是比不了的,只因少年心性,多了些胡思怪想罢,若应师叔不嫌弃,以后常来一同探讨,小子必不剩荣幸,扫榻相迎。”
众人没有推辞,元白这里总有新奇吃食,为人也亲和温润,众师兄师姐只以为他慷慨好客,便就都满口答应下来,心里都想着以后务要多抽些时间多陪这小师弟,勿要让他感到孤独才行。
应青戈更是有了铭感五内的感动,在这一界,这种无偿将这种活命的手艺交给别人的行为,那真的活菩萨一般的心肠。
应青戈不知怎么感谢元白才好,只能再次深深一揖,只能郑重地说道:
“小师兄大恩,青戈以死难报,小师兄日后但有所遣,青戈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元白再和应青戈寒暄了一番,应青戈就千恩万谢地去了。
这个时候元白不再废话,扭头看向洛遥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
“欠我七个金当万又二十个银当千又二百五十个铜当一的洛遥师姐,小弟的钱款还能欠一欠,毕竟小弟年岁还小,在师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还可以等小弟要用钱的时候再还,可苏师兄急用钱,你还是还了他吧。”
洛遥闻言大囧,元白这无赖小子又当众要债,难道自己是不要面子的吗?洛遥将脸埋到洛袅的怀里,大羞说道:
“姐姐你看,元白这无赖小子又囧我,姐姐你帮我打这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