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澈走到吧台边,绕过体型如小山一般的林君逸,在靠里的位置坐下,很自然地抄起一只碗,朝里面添加佐料。
顾真真眼睛遛了一圈,眼见只剩孟北旁边的空位,由不得她挑,只得走过去,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瓶果酒,这才坐下来。
果酒装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瓶里,外形别致精巧,里面的液体或浅蓝或粉红、乳白,让人心生喜爱。
顾真真忍不住,自己先对着瓶口喝了一口,抿了抿唇,抬眼扫视众人,发现他们都望着她,笑盈盈地眨了眨眼睛。
孟北瞥她一眼,这才接上唐澈的话:“八脚蟹形象不好,我同意君君的,就朝天椒吧。”
唐澈眼皮撩了撩,认真地打量了顾真真一会儿,没出声,算是默认。
他眼里的顾真真,白皙小脸,五官很精致,也挺大气,看上去明媚鲜妍,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加上她处事爽利,不拖泥带水的优点,人还是不错的。
唐澈拿起面前的果酒,朝顾真真抬了抬,瓶口凑到唇边喝了一口,算是接纳了她进入天空团队这件事,神色间依然是清冷的。
“我怎么就成朝天椒了!”顾真真不满地嘀咕。
她留心到几个人碗里都放好了佐料,孟北只放芝麻酱,林君逸是大杂烩,每样都放了一些,唐澈的配法比较怪异,蚝油加剁辣椒。
她放了酱油,加了芝麻酱和姜末,又想拿蒜末,想到会留下口味,在公众场合不合适,收回了手。
孟北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每放完一样,就从她手里接过作料盒,放回原位。
林君逸正夹着一筷子羊肉在锅里涮,听到她嘀咕,嘿嘿一笑:“可不就是巴辣的朝天椒么,我可不能白让你揍了去,得收点利息。”
唐澈瞅了眼林君逸,冷嘲道:“就你这伟岸如山的熊样,被长得细柳条样的揍?越活越苟了你!”
孟北眼看两人要对掐起来,拿起果酒,打岔道:“来,庆祝天空科技史无前例地达到四个人,为四君子齐聚,干瓶!”
众人吃得高兴,每个人都胃口大开,顾真真眼看剩下的肉和菜都不够的样子,又在饕餮上下了一份同样的单。
林君逸喝过酒,加上被锅子的热气蒸腾,白白胖胖的脸上飘了两朵胭脂红云,看上去憨态可掬。
他一个劲地追问顾真真:“朝天椒,明明大家用的都是饕餮,为什么你点过来的就是不一样?与这一顿比起来,我这个开发者每天吃的外卖简直就是猪食,不如以后我们的饭都让你承包了吧。”
“可以啊,有偿点餐!”顾真真一口应承。
她一个人漂泊在外这么些年,能够称得上爱好的只有美食,可惜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只能在学校食堂里解决,偶尔去外边的小餐馆吃上一顿,遇到味道不错的菜肴,她都会仔细研究做法,只可惜能够实践的机会并不多。
从那少有的几次实践结果来看,她的厨艺其实还不错。
“我们可以考虑自己做饭吃,我来主厨,每周进行一两次餐会,厨房闲在那里不用也是浪费。”
顾真真诚恳地建议,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视而过。
很多时候,看到一家人共进晚餐的画面,她都会非常羡慕,像这样在公司一起吃饭,感觉也很温暖,她喜欢。
林君逸迫不及待地举手:“我附议!”
唐澈慢条斯理地夹着一筷子羊肉在锅里涮,淡然地“嗯”了一声。
孟北若有所思,说:“你做主就行。”
顾真真留意到孟北那双含笑的眼睛,两端的眼角微微下弯,像两弯散发着柔光的月亮。
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心里一动,想起了那张照片,朱漆大红门前,与她妈妈站在一起的那位漂亮的紫衣女子,孟北与她有着双相同的眼睛。
难道,孟北与那紫衣女子之间有着什么亲密的关系?
顾真真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心里的想法,把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人联想到一起,实在是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孟北并没有发现顾真真的异样,他含笑的目光转到正在锅子里烫豆腐卷的唐澈脸上,以商量的口吻问:“下周的全息模拟太空舱体验,能再申请一个名额不?”
唐澈了然地瞥一眼顾真真,淡淡地说:“名额没问题,但前提是能让她在部里备个案。”
孟北神情很轻松:“你先申请名额,备案的事我来解决。”
林君逸插嘴:“部里备案,朝天椒的审核能通过?”
孟北目光在顾真真脸上顿了顿,眼含深意地笑笑:“问题不大。”
顾真真一头雾水,摊开双手:“我能理解成你们在谈论的事与我有关吗?各位,有谁可以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君逸只顾埋头苦吃。
唐澈淡定地从锅子里捞了一根笋尖,放进嘴里,优雅地咀嚼着,拿眼神示意孟北来说。
孟北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几句话说清楚重点。
“全息模拟太空,下周你去亲身体验一下就明白了,至于部里备案,这么说吧,虽然天空科技是一家自负盈亏的市场化公司,但由于我们涉足的领域有些是不向市场开放的,必须要受部里监管,我们相当于是部里的一个直管机构,只不过,除了一些敏感项目外,我们有着较大的自由……全息模拟太空舱,是部里最新研发出来的高科技项目,我们都有资格参与。”
从这一番对话中,顾真真敏感地意识到,面前的这几位少年,背景和来历恐怕都不简单。
难得的是他们对她的态度,一开始就坦诚相待,拿她当成自己人,尤其是孟北,处处透出提携之意。
“谢谢!”
她看向孟北,由心而发地绽放出一抹笑容,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孟北视线与她相对,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就回复正常。
唐澈冷眼旁观两人的互动,眼看孟北白皙的耳廓上泛起一层薄红,唇角不自觉地扯了扯。
他与孟北是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死党,读同一所学校,一起跳级,最后还选了同样的专业,同进同出很多年,在某些方面对彼此的认知甚至超过对自己。
他捕捉到孟北的异样,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并没多做表示,淡然地拿起面前的果酒,抬了抬,示意众人喝,自己先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