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贤十二年花朝节,景安候边疆挟太子,意欲谋反。太子神武,早有防备,令暗军埋伏杀之,遂平安归来,大摆筵席,即日迎娶丞相之女。”
“景安侯那乱臣贼子借着师徒之名,怕是早与那丞相千金不清不楚了。噫,我看呐,这婚事着实委屈太子了。”
这便是近日坊间流传最为热闹的两则消息了。
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城,那队伍之首,身着金色铠甲,意气风发之人便是太子了。百姓呼声一片,热烈地欢迎着太子的军队。
我站在城楼上,眼中惊不起一丝波澜。
那传言中的的乱臣贼子便是景安候府的小侯爷,我的师父。而我,便是不贞不洁的丞相千金。
……
明贤四年,大楚新君上位,正是朝中人心不稳之时,急需要位高权重着扶持。那最好的人选便是先帝的左膀右臂,景安侯爷。可老侯爷身已战死,只留下一独子。虽继承了爵位,但其性情冷漠,不易亲近。且偏偏又不慕名利,又有重病在手,不好拿捏,反倒成了新帝最大的心病。
我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也是在新帝夺嫡时的大力支持者,是以新帝登基后格外父亲。甚至于我刚出生,便给我太子妃的名分。
父亲与太子几番商量,最终决定送我去景安候府学习技艺。
世人皆知,那小侯爷不仅武艺绝佳,且精通琴棋书画,还有副好皮囊,年过十三便带兵出征,战无不胜。若我成了他的徒弟,那便成了连接丞相府和景安候府的纽带。况且,师承这样一位精彩绝伦的人,我的名声也会更上一层。等我与太子大婚过后,他也将成为太子的靠山。一石二鸟之计,听之甚妙!
于是就这样,我进入了景安王府,成了他的第十二个弟子。那年我七岁,天真懵懂;他十四岁,功成名就。
街上的百姓们似乎看到我了,辱骂声一阵阵似潮水般袭来。“哼浪荡女子,婚约在身便与旁人不清不楚,那人还是自己的师父!有违伦理。”“这贱人配不上我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呵,这种品行还是跟那乱臣贼子凑一对吧。”“……”
我闭紧了眼。师父啊,这世间人只记得你的容貌绝艳,宛若天人,只记得你那莫须有的荒唐罪名,哪里记得国家危难之时,是您奋勇向前,保了他们的平安盛世啊。你常对我说边疆犯事,是领头人的错,百姓无罪,不可伤之。可眼下,您用性命保护的人们却辱骂得最凶……
我续续睁开眼,抬头望了望景安候府的方向。却是不自禁笑了,今日是花朝节,也是他的生辰。耳边似乎仍回响着“十二,等师父大捷归来,记得补上生辰礼。”语气带着笑意。
“师父,我没甚好送的,今日您生辰,我便将我送去陪陪您吧。”
我纵身一跃,耳边传来了簌簌的风声,街上人似乎安静些了,许是没料到我的举动。
“太子妃为情所困,不忍心心上独自离去,竟在小侯爷去世后不过五日跳下城楼……”
我死后,坊间又有了新的谈资。每每茶余饭后便拿出来传谈。传着传着竟生出了些凄美。
我觉着身子轻了许多,转过头来看见了那血肉模糊的身躯,总是明白了过来。日头正毒,我寻了一处破庙,百无聊赖的躺在横梁之上,竟又睡了过去。
而睡意朦胧之际,我似又回到了明贤四年,我初入景安候府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