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娈儿领着秦叔走了进来,宛然道:“姐姐,你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随着秦叔缓缓解开绷带,轻轻上药,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宣政殿前,李哲关切、紧张的眼神。时隔一年多,我对李哲的爱也好、怨也罢,都已风淡云清。残存的,是犹如故旧老友般的宽容和关怀。
如今想来,这样也很好。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分手后,没有恶言相向,也不至于形同陌路。我应该理解他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不可能做到视我为唯一,希望他也能理解我作为一个独立女性无法接受和别人共事一夫的苦衷。今后的岁月里,如能各自安好,便已足够。
换好药,秦叔退了出去。我吩咐娈儿让后厨做一些漂亮可口的小点心来。
虎娃如今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既然失踪的学生找到了,我打算明日早朝后再去国子监。
正陪小杰和虎娃玩耍着,国子监的一个主簿(从七品下)匆匆赶来禀报,说失踪的陈子牧回到学校后,东方司业公开斥责了他,并要将他开除,导致数百名学生集体请愿,现在场面混乱,要我回去主持大局。
我让娈儿留下照看虎娃,披上官袍,一路疾驰赶到了国子监。
监内广场上人声鼎沸,学生和教职员泾渭分明,形成两个对垒的阵营。学生们不断抗议、声势浩大,教职员手持棍棒、呼呼喝喝,似乎有几名打头的学生已被打伤,被人搀扶着退到了一边。
我径直走到面红耳赤的东方司业面前,示意他借一步说话。走到僻静处,我拿出官架子问:“东方司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东方司业拱手道:“禀大人,这定是那陈子牧挑唆的众人。此人平时便自由散漫、不思进取,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说,竟然还挑唆同学聚众抗议。如此劣迹,不开除学籍不能彰显我监严明的学风。”
“哦?他犯了何错,你跟本官说说。”
“地震后他非但没有参与救助伤号,还擅自离院,不知去向数个时辰。他回来后,下官质问他缘由,他托辞在外救人,至于救了何人,他却含糊不清。”
“这样就要受到开除学籍如此严重的惩罚了吗?”
“是,他理应先向院方汇报,得到批准后再行离院。”
“那敢问东方大人,你作出开除学生的决定前,向本官汇报了吗?向朝廷汇报了吗?”
东方司业怔了一怔,面上有些挂不住:“下官、下官只是先口头警告他,此事必然是要禀报大人后再作定夺的。”
“哦,你自己可以先斩后奏,他人就不许了?救人是十万火急之事,本官以为事后说明也无不可。”
他尴尬地笑笑,凑近脑袋道:“不瞒您说,这个陈子牧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人留在学院,不仅会影响其他学生,更会降低学院的中举率,还不如……”
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继而沉声道:“东方司业有空担心这个,不如先想想这样一桩小事,却演变成了师生之间的大范围冲突,此事一旦闹至朝廷,司业如何向朝廷解释得好?”
见他蹙眉不语,我又补充道:“你一说要将陈子牧开除,就有这么多学生为他请愿,他们之中不乏高官子弟,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去殿前告御状呢?”
东方司业脸色骤变,惶恐不安地说:“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鲁莽了,下官思虑不周,下官……”
我打断他道:“既然如此,司业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快去善后吧。”
东方司业如获至宝,转身就要离开,我叫住他道:“你顺便找一个与陈子牧交好的学生,到我的衙署来一趟。”
我走进衙署坐定,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等待学生的到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斯文白净的青年被领了进来。他叫邵东,是陈子牧的同乡,与陈同一时间进入国子监四门学院求学。
从邵东口中,我得知了陈子牧是梓州涌泉人士,他是家中长子。陈家世代经商,产业庞大、富甲一方。他自幼不爱读书,而喜欢舞棍弄棒、打抱不平,长大后更是四方游历、行侠仗义。
在一次比武中,他不慎误伤了一个学子,这才决心放下刀剑、静心读书。天资聪颖的他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便掌握了常人要寒窗十年的知识,随后考入国子监深造。
而东方司业口中的自由散漫、不思进取,无非是陈子牧的性格如此。他虽弃武从文,但仍保持了行侠仗义、轻财好施的习性。
看来这应该只是一个误会,至于是东方司业的个人偏见,还是陈子牧为人处世有问题,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事件既然已经平息,也就没必要深究了。
第二日忙完公务后,我在街上买了两件玩具,然后早早地回了郑府。到虎娃房里一看,娘和娈儿正陪着小杰和虎娃玩耍,老少四人玩得不亦乐乎。
倚在门柱上,看着这个温馨和谐的画面,我忽地意识到一件事:虽然此时的上官婉还不到二十岁,但穿越前就有二十三岁的唐三芊,其实已经快三十了。
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无论在古代还是在后世,都早已到了生育的年龄。但是先不说我现在无心结婚生子,就我所知道的历史而言,上官婉终其一生似乎也是没有子嗣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酸。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的人,在后世已属不易,遑论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分明的封建时代。找不到一个能一心一意待我的人,又何谈生儿育女?但即便我不在乎这些,寡居的娘会怎么样?她年轻丧夫,膝下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
一只带了铃铛的竹鞠滚到了我的脚下,小杰憨态可掬地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姑母”,捡起竹鞠又回去了。
阳光下,我仿佛看到康复了的虎娃,捧着竹鞠亲热地唤我“娘亲”,唤我娘“阿婆”的情景。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收养虎娃做义子!虎娃无亲无故,如果我能收养他,给他良好的教育,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姨姨!”虎娃的叫声将我拉回现实,我满脸堆笑地走到床边,把刚买的玩具递给了小杰和虎娃。两个小屁孩高兴得不得了,马上投入了新的游戏。
我把娘拉到一边,将刚刚萌生的想法告诉了她。娘虽然不知道我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但潜心向佛、心地慈善的她,仍非常乐意做这样积德的好事,何况虎娃确实很招人喜欢。
而虎娃这边,我想等他再融入一点这个家,也待他的腿伤痊愈后再问问他的意思。目前还需要先跟陈子牧商量一下,毕竟是他奋不顾身救下的虎娃。
晚餐过后,我正在和虎娃谈心,家仆来通报,说有客来访。我让娈儿继续做虎娃的思想工作,然后去了中堂。
到访的果然是陈子牧,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祥云纹襕衫,头戴素银笼冠,长身玉立,正负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
听到脚步声,他翩然转身,拱手作揖道:“郑小姐。”
我要跟他商量虎娃的事,本该客客气气才是,可我一想到他昨日捅出来的娄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便开口揶揄道:“陈公子到访,敝府蓬荜生辉。”
“郑小姐何出此言?”
“陈公子如今可是国子监的风云人物,小女子能结识公子这般人物,岂不是三生有幸。”
“郑小姐就别挖苦在下了,昨日之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只是,国子监的事,不知小姐是如何第一时间得知的?”
“我……”我一时被问住,只好含糊地说:“我也在国子监。”
“哦?”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摸着下巴道:“小姐莫不是女扮男装,在国子监求学?”
这个理解不错!我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他当我是承认了,冁然笑着说:“原来我们是同窗啊,那你也别唤我什么公子了,唤我子牧便好。我就唤你婉儿姑娘,可好?”
“姐姐”,这时娈儿走了进来,一面笑着向我点头示意,一面向陈子牧施礼道:“陈公子来了。”
陈子牧拱手回礼:“姑娘有礼了,昨日匆忙,未及好生见礼。仔细看,这位姑娘长得与郑小姐有几分相似,该是府上另一位小姐吧?”
娈儿闻言面红耳赤,尴尬地不知作何回答,我忙道:“我和娈儿确实以姐妹相称,不过我们并非亲生姐妹,大抵是相处久了,长得也像起来了。”
陈子牧亦有些尴尬,赧然道:“是陈某失礼了,还请娈儿姑娘见谅。”
我扯开话题道:“陈、子牧兄,你想见见虎娃吗?”
“想,当然想了。”
“那就跟我来吧。”我将他引到房门口,大声对里面的虎娃说:“虎娃,你看看谁来了?”
我闪开一边,陈子牧很不自信地朝虎娃笑了笑,虎娃立马高声喊道:“陈叔!是陈叔!”
他受宠若惊,一面应和着虎娃,一面疑惑地看着我。我朝他摊了摊手掌,示意他赶紧去虎娃那儿。
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的,当他放下戒备与你亲近时,你们之间就不会存在任何的隔阂。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直玩到虎娃迷迷糊糊地才停下。我让娈儿陪着虎娃洗漱入睡,然后和陈子牧退出了房间。
我把收养虎娃的想法跟他说了说,他起初也有些舍不得,但他目前的状况毕竟不适合带孩子,而且我答应他可以随时来郑府看虎娃,他便欣然允诺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子牧几乎天天来郑府陪虎娃。
一开始,虎娃跟我们玩得挺欢的,大约半个月后就日渐消沉了起来,不愿多吃,不愿多说话,常常望着窗外发呆。
我和陈子牧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日虎娃入睡后,我和他走到院子里商量起来。
此时天色已晚,夜深如墨、月华如水。
陈子牧静静地走在我前面,忽地转身,一脸愁容地说:“虎娃现在应该是最好动最贪玩的时候,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见他如此关心虎娃,我心中颇为感动:“是啊,这可怜的娃,小小年纪就遭此变故,还得一直躺在榻上养伤。就算换做是成年人,半个多月躺下来,也不免要消沉的。”
他仰面叹息道:“哎,也是。其实如今虎娃的伤也好了不少了,如果能带他到市井、郊外好好转转,他的心情或许就能好起来。”
他侧头以手支颐,一个手指在鼻端来回摩挲,片刻后兴奋地说:“不如我们找几个稳健的轿夫,抬虎娃出去逛逛如何?”
我脑中灵光一闪,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可以带虎娃坐上轿子出去玩。”
坐轿子?他这么一说,我猛然想到后世腿脚不便的人都坐的“神器”——轮椅!我便笑吟吟地说:“那倒不必,我有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你快说。”
我得意地笑了笑,把轮椅的原理说了给他听。我还没说完,他就恍然道:“你说的这个‘轮椅’,与诸葛武侯发明的木轮车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不过你不提我还真没想到。”
没想到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有类似轮椅的工具了,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我讪然道:“那我们先画个示意图出来,然后找个巧手的工匠打造一架。”
他面带得色地说:“何必那么麻烦,我儿时就跟着师父打造过木轮车,我再稍稍改进一下便是,此事交给我就好。”
在我眼中复杂无比的事,被他说得那么轻巧,令我颇为意外。为虎娃制作轮椅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了了这笔心事,我忽地又想起一事,急道:“对了,吴翁吴婆死得那么惨,他们的……”
没待我说完,陈子牧便回道:“你放心,地震次日我便上山将他们安葬妥当,待虎娃痊愈,我会带他去祭奠二老的。”
我欣赏地看他一眼,颔首道:“子牧兄有心了,吴翁吴婆是我的恩人,到时候我带虎娃一起去看望他们。”
几天后的一个休息日,我正在房里教小杰和虎娃认字,家仆来报,说陈公子在府门外求见。
走到门口,但见陈子牧一身银灰色竹纹长衫,靛青色阔腰带,正在将一个大家伙从马车上卸下来。
他满面春风地朝我招手:“婉儿姑娘,你快来看。”
我走近一看,这是一架纯手工打制的轮椅,椅子下面装了两个大轮子,后面还带了一个小轮子,呈稳定的三角形。
起初我还担心全木打制的轮子会不会太重,推起来费劲,此时我发现轮椅除了轮子和脚踏板是木质的,供人乘坐的椅子则是藤质的,这样显然能减轻不少分量。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问:“这才几日的工夫啊,你那么快就做好了?”
“那倒没有,我一个人做的话,起码也得个把月,那虎娃岂不是还要消沉那么久,我找了帮手。”他拍了拍椅子,问:“怎么样?与你想象的相似吗?”
“那要试过了才知道。”轮椅抬进大门后,我迫不及待地指了指椅子:“你坐,我来推。”
他略一错愕,还是爽快地坐了上去。我推起轮椅就往虎娃的房间走,轮椅设计得很精巧,只消轻轻一推,轮子就咕噜噜地往前转了。现在坐的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如果换成是虎娃,那肯定更轻便了。
于是我们接了虎娃、小杰和娈儿,带上茶水和点心,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就去郊游了。
一路上,虎娃的兴奋超出我们的想象。他对什么都好奇,点点这个,问问那个,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和陈子牧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庆幸我们的办法奏效了。
买了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后,听得路人在议论,说是新昌坊附近有胡人在表演杂耍,很是精彩。
两个孩子一听有杂耍,高兴地手舞足蹈,嚷着要去看。待我们赶到那里时,杂耍摊前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正在表演的是传统的顶碗项目,一名身着金粉色罗纱薄裙的少女,头上顶了一摞镶边白瓷碗,正在悠扬的琴声中,忽而卧倒,忽而跃起,做出各式令人叹为观止的柔美动作。
小杰和虎娃看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地拍着小手。但是于我这样看过后世各种高难杂技的人来说,这个节目未免有点小儿科了。
不一会儿,少女停下谢了幕,报幕的壮汉说,下一个节目是“长竿刀舞”。
说罢,壮汉唰地脱下了外套,露出坚实壮硕的肌肉,在阳光下熠熠发亮。他随手操起一根数丈长的木竿,继而大吼一声,将长竿稳稳地顶在了自己的头上。长竿有碗口粗,顶端像树枝似的有四个分叉,光是这根竿子就该有不少分量,但壮汉面不改色,气不喘。
同时,又有两名壮汉在一旁扎起了马步,十来名高矮不一的少年,一个个利索的凌空侧翻,旋即以叠罗汉的方式叠到了长竿一般的高度。顶端的男娃,约莫只有六七岁,又一个漂亮的翻滚,就稳稳地站在了长竿的枝丫处,随后另有三名男娃也纷纷落到长竿顶部。引得众人一阵尖叫喝彩。
当下有人连番扔出数把刀戟,四名男娃眼尖手快,一一接住,两两对舞起来。底下顶竿的壮汉随即撑开双手,开始缓缓原地转圈,而男娃们个个神色如常,四平八稳地站在竿顶,你来我往地比划着,一招一式甚是漂亮。
如此精彩的表演,连我都未曾见过,众人更是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我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观看的虎娃,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此时,隐约听到一记喷嚏声,只见一个男娃打了个哆嗦,手中的刀戟竟然被打飞了出去,一声利器刺破长空的锐响,刀戟在空中划出一段完美的弧线。
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忽觉身边刮起一阵凉风,一团灰影翻卷而起,随即传来一记刀剑出鞘声。
顺着灰影的方向,我发现掉落的刀戟正朝一个妙龄女子的头顶飞去。女子花容失色,吓得连躲避都忘了。
就在刀戟离女子不过一尺距离时,忽闻“当”的一声,刀戟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挡开,旋即坠落在地。
我这才看清那团灰影正是我身边的陈子牧,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晕厥的女子,并迅速将剑插回腰间。
此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和娈儿忙带着两个孩子赶了了过去。妙龄女子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惊魂未定地扶着女子,两个人正不停地在向陈子牧道谢。
女子看起来与我一般年纪,衣着华美、面容清丽、发髻精致,嘴角下方还长了一颗美人痣,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番互相介绍后,女子再次道谢告了辞。
我看时辰不早,便带大家找了个食肆坐下,点了一些可口的食物和清凉的饮料。
闲谈间,娈儿饶有兴致地问陈子牧:“陈大哥,我听姐姐说你经常游历四方,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陈子牧放下筷子,浅笑道:“哦,我曾从家乡梓州一路北上,沿途经过巴州、梁州、商州、幽州等地。我自以为见多识广,到了京师才发现,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萌生了将来要到京师求学的想法。”
说起商州,那年随李哲赴商州赈灾的情景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大片的旱地、大量的灾民、布施的大棚、明晃晃的飞镖、纷乱的场面,还有那个身手矫捷、仗义相助的少年……
我依稀记得,少年说他姓陈,梓州涌泉人士,那次也是游历至商州。
我忽地心头一动,极力地回忆起少年的模样。只是时隔数年,成长中的人本身容貌变化就颇大,况且当时只是匆匆数瞥,场面又相当混乱,记忆中少年的模样已模糊不清。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陈子牧,隐隐觉得,他和少年是有几分相似的,否则地震后我第一眼见他时,为何会觉得似曾相识。
带着疑问,我试探着说:“商州原本是个物阜民丰的好地方,只是前些年连遭大旱,听闻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呢。”
陈子牧微微黯然,道:“确实,几年前我途经商州时,曾亲眼目睹了那里河干土裂、饿殍遍野的惨况。幸亏当时朝廷派了英王到商州赈灾,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当年受伤的肩头,不禁面上一热,目光落在他的腰间,浅笑着问:“你腰间的软剑,是一直随身携带的吗?”
他颔首:“是啊,我年少时尚武好斗,如今虽然改了习性,但仍是保留了随身佩一把软剑的习惯,作防身之用。”
这个时候,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我们在商州赈灾时偶遇的那个侠义少年!是他,在第一时间内击退刺客救下了腹背受敌的李哲,是他,不顾危险为我吸出了飞镖上的巨毒,救我于危难。
这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有一瞬间我有和他相认的冲动,但当时我是女扮男装跟在李哲身边的,这一点我难以解释,只好作罢。
此后,我们一有时间就带虎娃出去,太阳大就躲到河边的树荫下唱歌、钓鱼、做游戏;没有那么晒的时候就到市井街坊去听戏、购物、看杂耍。
虎娃的精神愈来愈好,伤处也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地下挪步了。他不能去上私塾,我就请来一个退休了的老先生,给他启蒙。